謝旋跟蕭蕭并沒有聽清免免這點細聲細氣的反駁, 照例把免免送到了學校門口,謝旋叮囑了一句:“你病剛好,在學校注意一點, 別劇烈運。”
免免應了,背著書包啪嗒啪嗒地進了學校, 融了早上上學的人流。
……
今天的早讀,英語老師來帶著大家讀英語。帶了一個灰的小收錄機,磁帶放進去以后用筆卡啦卡啦地卷上一會兒,才能開始正確地播放。
英語老師喜歡帶大家聽一些英語新聞,讓學生們跟著讀,鍛煉大家的發音和語。免免這樣的早晨, 很喜歡學習語言, 也喜歡閱讀, 不論是語文還是外語。
等磁帶開始播放了,便也認認真真地跟讀。
讀了一會兒,同桌忽然拍了拍:“誒, 謝免免,你知道咱們學校要搞外國語實驗班的事嗎?”
免免覺得這事也沒什麼好瞞的,就點點頭。
“哎, 真好。聽說人員基本上都定了, 任課老師也定了,就要報上去準備正式開班了,我也想去, 但我這狗啃的英語,估計只能等下輩子了。”同桌十分沮喪。
“要定下來了嗎?”免免問道。
“是啊, 咱班李秀蘭、蔣文玉, 還有路沛鴻, 都去。——話說回來,老師沒找你聊麼,你英語績跟李秀蘭差不多吧,比另外兩個還好點,而且你發音還比李秀蘭好,這樣說起來,你才是咱班英語最好的啊。”
免免不太想把這其中的故事一一解釋給同桌聽,就笑了笑,沒說話。
同桌倒也沒在意,他原本就不是為了關心免免的事,他只是慨這麼好的機會,可惜了自己英語不夠好,進不去。同桌繼續長吁短嘆了一番,免免時不時應和兩句,就這麼沒多久后,早讀就結束了。
免免踟躕了片刻,最終下定決心一般,從書包里翻出那張疊得整整齊齊的意向書,向他們班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他們班班主任的辦公室就在這層樓的走廊盡頭,免免敲了敲門,屋里傳來一聲“請進”。
擰開門進去,辦公室里好幾個老師,大家都在各自干各自的事,他們班班主任抬頭見是,笑了起來:“病好了?我還準備一會兒去找你呢,你倒是自己來了。”
免免兩只手著那張意向書,有些許張,紙的邊角在收的手指下被出了褶皺。
班主任見狀,主開口了:“想好了?”
免免點點頭,把意向書遞給班主任,小聲說:“我還是,有點想試一試的……我很愿意進外語實驗班。”
班主任一聽免免這麼說,眼睛都亮了亮:“這就對了,你的英文績在全年級都是數一數二的,而且難得的是有語言天賦,口語特別好,老師也是惜才,希你的才華跟天賦能得到發揮。”
免免說:“嗯,我自己也很喜歡學習語言,我想了想,我也愿意以后在大學里繼續學習外語類的專業的。您上次讓我站在自己的立場想,我自己的想法就是這樣,不過……”
免免把那張意向書展開,上面的父母簽字欄一片空白。
有些踟躕:“不過我爸爸媽媽不想讓我去讀外語實驗班,也不希我離開寧城讀大學。我雖然愿意,但是還是要經過爸爸媽媽同意才行的。”
在最近接連的“叛逆”后,免免已經開始很自然地接“爸爸媽媽的想法不等同于自己的想法”這件事了,也漸漸向外出了那麼一點屬于自我的小犄角。
班主任卻拍了拍的肩膀:“你父母那邊,我會去盡力說服他們,只要你有這個心就是好的。”
免免想了想,搖頭:“老師,你說得對,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應該自己去和爸爸媽媽通解決。我今天回去會跟他們說,等明天,不管他們同不同意,我都會來給您一個最終的答復的。”
*
當晚。
因為免免這幾天生病,謝衛國和劉曉燕最近就都回家早了些,店里有什麼事,通通都給了信得過的員工。
他們晚上八點左右就回了家,一回家,就見閨在堂屋的沙發上正襟危坐。
“功課做完了?”劉曉燕進屋換下鞋,去廚房洗了個手,在水流嘩嘩中問謝免免,“也是,雖然高中了,也別總每天都學習到那麼晚,尤其是你現在,病剛好,功課做完了就趕去休息,把再養好點,啊,別在這做著了。”
謝衛國呵呵笑:“你也是,一回來就開始嘮叨閨,咱們平時回家閨都要睡覺了,好不容易能上一回,你還趕人回屋,哪有這樣的道理。”
劉曉燕:“我這當然都是為了閨好,你別在旁邊說風涼話啊。”
這兩口子互相拌,不過免免自然是知道,這反倒是爸爸媽媽好的標志。
著手上的意向書,斟酌了一下語言,清了清嗓子,/進了爸媽的拌之中。
“咳,爸爸,媽媽,我有事想跟你們商量。”
謝衛國和劉曉燕這才同時轉頭,把注意力重又移回到免免的上。謝衛國拖鞋換了一半,劉曉燕一遍遍地沖完手,還未來得及干,手上的水滴一滴一滴地往衛生間的地磚上落。
“什麼事?這瞧著,怪嚴肅的,哈哈……”謝衛國把腳蹬進拖鞋里,往堂屋走,同時撓撓后腦勺。
兩口子對視一眼,都來到了沙發前坐下,三人相對,就跟謝家平時開小會時一樣。
他們倆心里有幾分張,閨以往很這麼嚴肅地和他們說什麼事,莫不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
免免在父母灼灼的目下開口了:“爸爸媽媽,那個,我想了幾天,認真思考過了,我還是想進外語實驗班。”
免免話音落地,謝衛國和劉曉燕松了一口氣,腰板都略微松懈了些——還好還好,不是什麼嚇人的大事,這就好。
雖然一顆心放回肚子里了,但也不代表他們就認同免免。
謝衛國跟劉曉燕都不是那種獨斷專行的老派父母,一貫來說還是很尊重兒自己的意愿的,可那得看是什麼事。上外語實驗班,尤其是以后也許會去外地讀大學這個事,他們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的。
劉曉燕委婉道:“免免,你也十七歲了,爸爸媽媽也能理解你有自己的想法了。但是你想想,你在爸爸媽媽眼皮子底下,都還會時不時頭疼腦熱的,我們怎麼能放心你以后去別的地方讀大學呢。你要是真去了北京讀書,媽媽天天在家心臟都落不著地。”
免免知道沒有那麼容易說服父母,也不是那種犟骨頭,一言不合就要跟爸爸媽媽理論甚至爭吵的。對于爸爸媽媽的反應,早就有所預料,便輕聲細語地和他們好好通。
“媽媽,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一年以后,五年以后,十年以后,我們都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就算我乖乖地留在寧城,讀完大學就找個知知底的人結婚生子,也不見得以后就一定會一直順順利利的。爸爸當初開鹵味店的時候,你們在一下雨就風水的老房子里生下哥哥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我們現在的日子會過得那麼好呀。”
免免其實是個口才很好的姑娘,若不然也不會語文和英語績那樣好。吃虧只吃虧在格太向,容易張又害怕矛盾,所以顯得似乎不太會說話的樣子。
但劉曉燕最是知道自己閨,每次認定了什麼事的時候,那語言天賦和思維深度立刻就回來了,伶牙俐齒得很。
心知免免這話說的也不算錯,可他們做父母的,本來也沒有打算要跟兒辯論出個好歹來,他們就是簡單暴地不想讓免免以后去別的城市讀大學而已。
劉曉燕說:“話不能這麼說,那還有人在路邊上走得好好的,忽然天上掉下來個東西被砸死的呢。天災人禍咱們控制不了,但咱們能控制自己盡量走保險一點的路啊。”
“媽媽……”
免免還想繼續試圖說服劉曉燕。謝衛國這個當爹的,這個時候把主場給妻子了,他在旁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為了避免破壞家庭平衡,聰明地選擇了中華民族自古以來信奉的中庸之道——不不該的。
劉曉燕卻是不想再跟兒糾纏這個問題了,可以在生活上對兒千萬寵,但這事兒在看來沒得商量。
“乖,免免,這件事就這樣了。如果你們老師想要你去,媽媽就去學校找你們老師說。我們寧城好學校多得很,你以后想學什麼,爸爸媽媽都不干涉你,啊,只要你待在爸爸媽媽邊——媽媽要去洗服了,你也早點睡覺。”
還是和悅,但免免也知道,就算再說什麼,媽媽也是聽不進去了。
免免只能沮喪地“哦”了一聲。
謝衛國拍拍兒的肩膀,他其實多也能理解兒的心,只是這事,他跟劉曉燕的看法一致,只能和和稀泥。
“你媽也是因為太關心你。”謝衛國說。
免免著意向書點點頭,無打采地。
洽談結束,免免這場自認為準備充分的涉失敗了,心里有點小小的難過,跟爸爸媽媽打了聲招呼,想出去溜達溜達。
謝衛國跟劉曉燕知道一頭松一頭的道理,只叮囑了一句免免,多穿點,別太晚回來。
免免應了,穿上厚外套,又圍上了線圍巾,出門一抬頭,天上一銀盤似的皎月,這才想起,今天是十五,正是滿月之時。
哎,月亮真好呀,想圓就圓,想缺就缺,反正天大地大孤一月,不用顧忌諸多的事。
免免慢悠悠地在大院里溜達著,心里有些羨慕地這麼想。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大院門口。今天周大爺不值晚班,門房里是個小年輕,眼睛滴溜溜地盯著免免看,免免見了,便對他笑了笑。
小年輕有些尷尬,或者是害,趕垂下了頭。
托車悉的引擎聲由遠及近而來,免免抬頭循著聲音看過去,果然是歐軒,騎著他的托車剛從外邊回來。
免免舉起手朝他揮了揮,結果歐軒不知道為什麼,車晃了一下,很慌張似的,差點直接撞上門房的亭子,把門房里的小年輕嚇了一大跳。
好在他技還算不錯,及時剎住了車。
免免捂著笑,打趣道:“歐軒,你是干壞事了嗎,這麼張?”
歐軒沒說話,不尷不尬地騎在車上沒下來,那姿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僵。
免免沒到異樣,繼續問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呀?”
半晌,歐軒才著鼻子,嗓音有點滯地回答:“……忙店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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