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為了應景，夜間又開始飄起了雪。

宋弘這個一家之主還守在海棠閣，下人們全都不敢睡。

管家隻能讓下人一遍遍地掃雪，茶水房裏的水燒了一道又一道。

實在沒事就把遊廊上的欄桿都給一遍。

總而言之小姐沒醒來，誰都別想安寧。

海棠閣，空氣滯悶得好像徹底凝固住。

半斤和八兩大概也到了這不同尋常的氣氛。

一個耷拉著腦袋乖乖趴在門口，一個站在鳥架上，閉著鳥不敢出聲。

江喻白已經給梁睿傳了信，這會兒坐在海棠閣小廳，眉眼間戾氣很重。

宗政瓔沒敢靠他太近，主去了裏間陪宋青苒。

寧濯站在院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繃，添了幾分淩厲。

王府那頭來了人，是江遠。

“王爺，老王妃讓屬下來問問，宋姑娘如何了？”

寧濯搖頭，冷風卷起他的袍，麵上凝著風雪的寒氣。

“還沒有轉醒的跡象，你明天一早去趟軍營，把孫伯請來。”

孫伯是寧濯最信任的軍醫。

當初秦朝落水昏迷，正是孫伯給弄醒的。

寧濯想試一試。

江遠看著寧濯，又提了一，“王爺，那個瘋子已經抓住了，您打算如何置？”

寧濯聞言，眼底翻騰起瘮人的殺氣。

但隨後，他垂下眼睫，撥弄了一下腕上的佛珠，嗓音低沉，“給府。”

苒苒應該不想見到他殺人。

代完江遠，寧濯才轉往回走。

裏間宗政瓔正在勸宋弘，“青苒這裏有我守著，夜已深，宋大人先去休息吧！”

宋弘坐著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兒，“我明日告假，不去衙門，直到苒苒醒來為止。”

宗政瓔想了想，又道：“那您先出去歇會兒，我幫洗洗。”

宋弘這才肯站起。

宗政瓔馬上讓丫鬟去備溫水。

宋弘出來的時候，看到站在外麵的寧濯，“王爺怎麽還沒回去？”

寧濯道：“我的心和宋叔一樣，苒苒不醒來，我不走。”

宋弘看了眼他之前被江喻白打了一拳腫起來的側臉，“那我讓人去給你找藥膏，再給你安排客房。”

——

宋青苒昏迷的消息，其實知道的人很。

這種時候，除了碎的下人，沒人會想著到往外說。

晉安帝得知，還是因為長公主蕭靈兒早產。

“早產？”晉安帝擰著眉頭，“產期不是在三四月份嗎？為何會早產？”

蔡公公隻得把自己從公主府聽來的消息如實跟他說了一遍。

才聽說宋青苒出事，晉安帝眉心就猛跳了跳。

宋青苒背後，關乎太多人了。

最主要的那兩個，宋弘和寧濯。

一個是他開創盛世的謀臣，一個是他平定天下的猛將。

左膀右臂，缺一不可。

宋青苒一旦有事，那二人必然會到幹擾。

更別說宋青苒和花家的關係還擺在那，老太爺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思及此，晉安帝沉聲吩咐：“馬上安排太醫去宋府會診。”

蔡公公提醒道：“皇上，都這時辰了，太醫們隻怕是……”

晉安帝眸一寒，“睡了的就從榻上拎起來，爬也得給朕爬到宋府！”

蔡公公渾一震，忙應聲退了出去。

——

雪還在下，不在夜間上值的下人已經被宋弘遣去休息了，隻留了幾個隨時有可能傳喚的。

宗政瓔給宋青苒洗完子，換了套幹爽的裏，因為常有人進出房間的緣故，又把外麵的也換上。

最後給蓋上被子放下帳幔。

從始至終，宋青苒的呼吸都不曾改變一下。

……

花老太爺幾乎是和太醫院的太醫們前後腳到的宋府。

外麵雪很大，他收了傘摘下鬥篷帽子，花白的頭發顯出幾分淩。

宋弘很是詫異，“都這麽晚了，您怎會親自前來？”

都這麽大把年紀了，萬一磕著著，到時候找誰要代去？

“別說這些了。”花老太爺懶得客套，直接問他，“苒丫頭如何？”

“還沒醒。”

宋弘著眉心一臉愁容。

“那正好，讓太醫們進去看看。”

宋弘這才留意到，花老太爺後還站著幾個人。

“都是皇上安排來的。”

花老太爺解釋說：“快別耽擱了，苒丫頭要。”

宋弘點點頭，走在前頭給太醫帶路。

他心中再清楚不過，連江喻白都無法讓苒苒醒來，這些太醫就更不可能了。

然而，總還是有那麽一希冀扯著他的理智。

萬一呢？

萬一他們就是有辦法讓乖寶醒來呢？

太醫們很快被帶到宋青苒的閨房。

帳幔放下，隻出一隻纖細皓白的手腕。

宗政瓔給手腕蓋上帕子，太醫們流診脈，之後幾人綜合意見給了兩個讓宋青苒醒來的法子。

結果不出所料，全都沒用。

“這癥狀太奇怪了。”

其中一個太醫道：“脈象上看，很平穩，與正常人無異，可病人就是醒不過來。”

“頭一次到這種脈，宋大人，隻怕我們還得再查查典籍才行。”

結果早在意料之中，宋弘的反應很平靜，“諸位大晚上趕來都辛苦了，我讓人備了宵夜，你們吃了再走。”

都這時辰了，更何況宋府又出了事，誰還吃得下去，太醫們紛紛婉拒，之後便由管家親自送著離開了宋府。

太醫走後，江喻白對宋弘道：“他們治不好小師妹的，後麵別請來添了，我已經傳了信，大師兄很快就到。”

——

隔天江遠去了西山大營請軍醫，順便把宋青雲也給帶了回來。

剛開始聽說宋青苒昏迷，宋青雲還不肯相信。

直到親眼所見宋青苒就躺在榻上一不，他的臉才慢慢沉了下來。

“喂，宋青苒，別玩兒了！”

無人應聲。

房裏熬了一宿沒睡的其他人，或坐或站，全都很安靜。

宋青雲陷了沉默。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回頭掃向眾人，“誰能給我解釋一下，誰幹的？啊？誰他媽幹的！”

江喻白聽得滿心煩躁，“宋青雲你是瘋狗嗎？逮人就咬，要吼出去吼！”

宋青雲還沒見過這位二師兄，當即黑了臉，“你是誰？”

江喻白不跟他爭執，站起走了出去。

繪冬小聲解釋道：“爺，那位是喻白公子。”

江喻白？

那不就是他娘的第二個弟子？

宋青雲撓撓頭，又問：“宋青苒為什麽昏迷了？”

繪冬搖頭說不知。

宋青雲最終把目投向寧濯和宋弘。

這二人明顯沒有要說話的。

熬了一宿，雙眼都有了紅，麵上神晦暗不明。

宋青雲問不出來，便閉了，拖了個凳子在一旁坐下。

軍醫診脈的結果跟太醫和江喻白的如出一轍。

宋青苒和當年秦朝的況完全不一樣，就像是把自己沉溺在了一個完的夢裏，完全沒有醒來的，甚至還十分抗拒清醒過來。x33xs.com

這種況，除非自願，否則外力很難讓醒過來了。

……

謝玉眉還住在以前宋家住過的六橋巷，不肯搬過來，離得有些遠，是最後得到的消息。

先去公主府看了看蕭靈兒，確認那邊母子平安，才又來了宋府。

宗政瓔正在給宋青苒臉，宋弘寧濯和宋青雲他們已經出去了。

屋裏除了宗政瓔就隻剩臨夏和繪冬兩個小丫鬟，沒別人。

謝玉眉一看到宋青苒那副樣子就忍不住紅了眼眶，“好端端的人，怎麽就突然變這樣了？大夫怎麽說？”

宗政瓔搖搖頭，“暫時沒辦法讓青苒醒過來。”

謝玉眉不認識宗政瓔，但見能被允許照顧宋青苒，應該也是跟宋青苒關係不錯的。

聞言，謝玉眉慌了神，“沒辦法醒來是什麽意思？”

滿心自責，“都怪我，之前青苒好幾次讓我搬過來，說離得近，相互有個照應，我都不肯，現在出了事，我卻是最後一個得知的。”

“你別太自責了。”宗政瓔道：“青苒吉人自有天相，會過來的。”

謝玉眉當天就搬了過來，暫時住在宋家，包攬了丫鬟的活兒，親自照顧宋青苒。

……

梁睿到宋府，已經是三日之後。

這三日，太醫們迫於皇權威，每日都來給宋青苒把脈複診。

然而每次的結果都一樣。

脈象正常，人醒不過來。

梁睿一來，江喻白正好把太醫們都攆出去，關上門，屋裏隻剩梁睿和謝玉眉宗政瓔幾人。

其餘人，包括宋弘，全都在外麵等。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過去，房門被打開。

梁睿麵凝重地走了出來。

宋弘滿心焦灼，“怎麽樣？”

江喻白也看了過來。

梁睿抿，神痛苦，“可能，要做最壞的打算，小師妹醒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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