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妃話里含的意思，除心懷鬼胎的皇后外，其余人俱是一知半解，包括知的盛元帝，亦是劍眉微蹙，臉上流出狐疑之。

江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皇后，思緒千回百轉，腦海浮現出一樁樁猜測，包括但不僅限于：皇后心有所屬，卻為后位拋棄所，或皇后由生恨，故意報復陛下......

盛元帝只要稍微側過頭，就能看到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抿的江善，不用深思便知道在想著什麼。

再看那一副為他打抱不平的模樣，皇帝瞳眸深邃，漸生的戾氣莫名消散些許。

——不重要的人，并不值得他花費心思，盛元帝垂眼想道。

眾人思緒紛繁，心起伏，但實際上也不過是一息的時間，在外人看來，也就是在聽到恭王妃的話后，幾人稍微怔愣了一下，接著太后出聲質問。

恭王妃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說起一樁看似沒有干系的事來。

“據聞先帝尚在時，最屬意的當屬高貴妃之子恭王，然而由皇后養的肅王，亦是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可惜兩位皇子相爭，致使一人幽，一人落下殘疾，反倒歷來沉默的六皇子，逐漸進先帝的眼，終儲君的不二人選。”

口中的六皇子，說得正是當今皇帝，盛元帝。

肅王宮，致使高貴妃慘死，恭王右手落下殘疾，二皇子反抗時被誅殺，最后還是六皇子領著京畿營的兵將宮，救下先皇和剩下的幾位皇子。

而后肅王幽，參與宮的家族皆株連九族，包括當時的皇后一族。

至于活下來的幾位皇子，五皇子心懦弱，不得先帝看重，七皇子八皇子年歲太小，尚看不出本，主國疑，實為大患。

因此，即便猜到恭王和肅王的相爭，里面或許有當今的手筆，但經歷宮而大不如前的先帝，也別無選擇，尤其是這位兒子，手段謀略當屬其中翹楚，心思深沉到將他也騙住，屬實說不出是該無奈還是欣。

聽到恭王妃這充滿深意的話，盛元帝眉都沒一下，倒是江善，眼睛微微睜大，流出驚訝好奇之。

宮謀反之事，不論放到何時，都是令人忌諱的，也就鮮有人提起，加上肅王宮一事，已經過去二十多年，恐怕如今很多小輩都沒聽說過。

恭王妃繼續道：“彼時，因肅王和恭王之爭，京城亦是水深火熱，太后娘娘恐怕還不知道吧，那時您的娘家蘇府，正在汲汲謀求將府中嫡出大姑娘，送往恭王府為妾呢。”

太后臉一沉，蘇府嫡出的大姑娘，說的不就正是皇后。

蘇府此舉，無疑是對和皇帝的背叛。

更別提，蘇府把兒送去恭王府，不過是為妾，而現在，居然忝居為一國之后，這皇帝如何自？

恭王妃翹起角，繼續往下說：“可惜世事無常，誰能想到最后拔得頭籌的，居然是平日不顯山不水的六皇子，這可將蘇府的謀劃打破，讓蘇府諸人又喜又懼，就怕私底下的那些事，落到即將執掌權柄的皇子外孫耳中。”

恭王妃說話的語調，平靜到不見半點，卻仍然讓江善下意識屏住呼吸，跟著的敘述張起來。

“好在蘇府行事，此事尚未搬到臺面上來，眼見局勢調轉，立馬做出全力支持外孫的姿態，又得宮中姑一心偏袒，待到陛下登基之初，更是集全府之力送咱們的皇后宮。”

這位宮中的姑，說得可不就是太后。

一朝榮升太后之位，任誰都忍不住拉撥娘家。

“聽聞陛下對老承恩公頗為敬重，每年歲旦和壽辰的賞賜，更是厚異常，就是不知左右逢源的老承恩公，每當這個時候是得意還是心虛呢。”

“你給哀家閉！”聽對方提起父親，太后眉目嚴肅，語氣驟然嚴厲。

“無憑無據的話，休得多言！父親他對皇帝忠心不二，我們母子在宮中，若不是得父親庇護，豈能平安活到皇帝登基！”

這話是反駁，也是為說給皇帝聽。

但雖然呵斥住恭王妃，心里終究有些底氣不足，也就讓看起來多了兩分猶豫和不安。

盛元帝對此不置可否，只是那倏然幽深的眼眸，看得太后眼皮一跳。

那段時間，因前朝立儲風波，后宮氣氛同樣繃，一點極小的事，就可能引發嚴重后果，且因皇后和高貴妃斗法，后宮諸人可以說是人人自危。

太后當時護住自己已是不易，本分不出心神再去關注宮外，等到塵埃落定，見到的就是一派歡欣鼓舞的親人，對無不極盡殷勤和恭維。

也就不知道，原來的娘家，還曾有過偏向恭王的心思。

太后心里像是堵著一塊巨石，卻又找不到發泄的出口，視線一轉，凌厲的目向皇后。

皇后似乎有察覺，連忙低下腦袋，想掩蓋住臉上的心虛之。

但轉瞬，又理直氣壯起來，祖父是有意將送去恭王府，但這還不是為蘇府考慮，誰表哥和姑母要藏得那麼深，一味的韜養晦，害得他們都誤會了，要是表哥能比得上煊赫的恭王，祖父豈會舍近求遠？

事實證明，自私狹隘的人，從不會在自找原因。

說起來，皇后不是藏不住緒的人，但今日的事遠超預料，心神失守間，原本藏在心的想法，很輕易就在臉上呈現出來。

江善看見了，恭王妃看見了，太后也看見了。

一瞬間，太后只覺一怒火翻滾，差點想甩皇后一掌，好懸強行忍住，僵的轉頭去看皇帝，比起發泄被親人欺騙的怒火，更在乎皇帝的想法。

這件事......皇帝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