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希尹沉默片刻說道：“韓相公已是宋臣？”

“為了燕云百姓。”韓企先說道。

“韓相公大義。”

完希尹心照不宣地沒有揭穿。

大家都是上流，做什麼事，總得有塊遮布吧。

韓企先神坦然，很好地將那份急切和焦慮藏了起來。

完希尹是否歸順趙家，關乎到他韓家的前途。

“某還有一疑問。”

“希尹相公且說無妨。”

“某昔年只是一介漁夫，承蒙追隨太祖起事，有了尺寸之功，不敢妄自尊大，如今又是敗軍之將，那趙家因何許某前去？”

總不能你韓企先說趙家想要招降我，我就相信吧？

萬一你是騙我過去，一刀剁了我，然后拿我的人頭去投靠趙家呢？

“遼東之地，對于宋人來說，是非常陌生的，還需公前往，以助趙家一臂之力。”

“韓相公之意，在下心領了，不如留下來，吃頓便飯，也讓在下盡地主之誼。”

“不不，某公務在，不便多留，便不打擾了。”

說完，韓企先起。

完希尹也不多留。

韓企先匆忙趕回涿州，見到了孫傅，他對孫傅只說了一句話：“完希尹愿意歸順大宋，但還請孫侍郎親自前往。”

孫傅是很不愿意去的，但礙于趙家代下來的任務，他還是老老實實啟程。

二月十四日一大早，河間城就熱鬧起來，金兀被抓回來的消息，在昨天傍晚就送了回來。

無數人跑到城門口圍觀，都想看一看這個金國四太子，到底是不是三頭六臂能噴火。

不多時，前方的人漸漸行來，城下的衛軍清出一條道路，金兀沿著這條路，向河間城慢慢走來。

上一次他來這里，是帶著他那一無際的大軍。

這一次，他孤一人被抓來。

周圍的百姓早已議論起來，甚至有人已經開始大喊：“殺了金兀！殺了金兀！”

還有人開始往金兀扔泥。

若不是有衛軍在這里，金兀恐怕要被這些人分尸而食。

等走到城下，金兀突然抬起頭，目正對城樓上那雙明亮的眼睛。

這是金兀第一次看到趙寧的樣子，他不由得一怔。

雖然是第一次見，卻也立刻就認出來了。

他本以為趙家應該是一個看起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但沒想到趙家長得眉清目秀，甚至子有些單薄。

雖說也已經四十幾歲，但上始終有一青年氣，像上午的，明亮又不熾熱。

金兀是讀過趙家的書的，趙家的書總有一看世間卻還給人一力量的覺。

就是所謂的不悲不喜，不急不緩地去講述天下事，認認真真地去做一些事。

字里行間，那種平靜的力量，讓兀曾經也為之容。

兀就站在城樓下，抬頭仰視著趙寧。

落在他那慘白而布滿泥垢的臉上，只能看出他的眼睛中的疲憊。

這一刻的金兀，就像一頭被徹底打敗的獅子，已經完全沒有往日的驕傲。

趙寧淡淡開口說道：“你敗了。”

金兀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道：“如果我當時不理會岳飛，全力攻打河間，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你的一萬多銳都攔不住岳飛，你認為放任他在你的后方，你就能贏了嗎？”

“那若是本王出一支奇兵攻打安北府防線，直興州呢？”

“有一希。”

金兀嘆了口氣說道：“悔不聽希尹所言。”

“卻也只有一線希了而已。”

“本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輸的？”

趙寧想了一會兒說道：“從和大宋開始全面商貿開始。”

金兀依然盯著趙家，并且皺著眉頭，他似乎在思考問題。

“商貿的大規模開放，讓宋金之間出現了一大批利益既得者，從那個時候，金國部就已經有很多人，只想在大宋這里賺錢，到后來，朕只需要加大貨幣的輸，那些人就前赴后繼了，如果要擊垮你們最后的防備心理，只需要再將大宋賣給你們的商品降價，一切都順理章了。”

“哪怕你明知朕別有它意，又能如何？”

金兀眼中最后的慢慢暗淡下去，他一直認為是岳飛的到來，挽救了整個危局。

到事到如今，再回想起這些年與趙家之間的角逐，似乎一切早就開始了，河間之戰只不過是之前所有事件加在一起之后的集中發。

金兀被押送下去，如何置，暫時沒有人知道。

但他被抓到河間，無疑是向世人表明，金國在燕云的勢力，已經敗得一塌糊涂，連翻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人提議殺掉金兀，只要殺掉他，才能斷絕金人死灰復燃的希。

當然，也有人認為不應該殺，因為云中府還有相當部分金軍，遼北也有穩定的金人勢力，如果向金人展現出投降不殺的態度，可以快速結束戰爭，減不必要的流犧牲。

這個問題還沒有爭論明白，二月十五日，另一個問題就被扔到了河間。

蕭裕被送來了。

看完張憲的匯報，趙寧表面一臉的平靜，心已經狂喜。

陸宰出列說道：“陛下，金主南下討伐金兀，而我們卻抓了他的人，恐怕又會引起雙方的沖突了。”

“陸審計此言差矣。”范致虛立刻跳出來，“這蕭裕為何到燕京來，還不是金主授意的，如此看來，金主表面是要與我們一同對付金兀，實際上就是來趁機奪得幽州，他們的前鋒騎兵到幽州，第一時間竟然向我軍發起了進攻，我軍被迫反擊，才抓住了蕭裕，但這件事顯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陸宰有些疑，是這樣嗎？

“而且完亮殺完亶，我軍北上，可是要為完亶報仇的。”

氣氛一下子又張起來。

沉默片刻，趙寧說道：“范卿。”

“臣在。”

趙寧說道：“你走一趟盧龍塞，去韓世忠那里，完亮的主力兵馬必然經過那里，你要把這個誤……會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