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常卻忽然說道：“殿下，讓那些簽軍去送了死，會不會影響到其他各軍的士氣？”

韓常還是個耿直的男人，他有問題就直接問，畢竟以前沒這麼打過仗。

“沒死到他們頭上，他們不會管的，說不定回去后，還說幾句嘲諷那些人的話。”金兀拍了拍韓常的肩膀，笑著說道，“佛家所說的眾生平等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謊言，儒學能在中原經歷千年而不衰，是有原因的，多讀讀書，對你有好。”

“末將還是不太明白，儒學里好像沒說讓那些人先去送死。”

“知道本王為何一直重用你嗎？”金兀不但不生氣，反而像一個兄長一樣對韓常說道，“你的憨直、認真。”

“正是儒家將人分為三六九等，儒學又不僅僅是孔孟說得算，中原有那麼多讀書人為儒學重新注經，但他們那些偽君子，卻沒有一個人敢說，草民和耕田的農是一樣的，草民平時的作用是種田，將大部分糧食上來，農閑的時候就去服徭役，打仗的時候，當然是要上戰場送死的。”

韓常心中慨道，看來儒家那些讀書人是說著最漂亮的話，干著比我還惡心的事啊！

韓常心中最后一心理負擔然無存。

正月十五日的下午，霸州戰場陷短暫的平靜，靜得有些詭異。

除了那遍地死傷的簽軍，仿佛這里從來沒有發生過戰爭一樣。

但是岳飛知道，金人很快就會行起來。

因為金軍也等不起了。

金軍同樣列陣雪天里，士兵們一直站在那里，久而久之，別說打仗，行的力氣都快沒了。

天黑之后，宋軍的斥候不但沒有減，還大量增加。

“元帥，真的不用監視對面的金軍嗎？”薛弼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用了，今晚對面的金軍不會行，倒是金兀的主力可能會南下，增派斥候盯住方圓兩百里的各個要道，有消息隨時來報。”

“夜晚刺探軍報難度增加了，恐怕……”

“金兀夜晚行軍的難度也會增加。”岳飛說道，“敵人能夜晚行軍，我們也能夜晚刺探，我們要做到我的任何行為都比敵人多一倍，才能制住敵人，贏得戰場的勝利。”

“是。”

其實早在白天，就有大量的金軍南下。

宋軍對這些金軍做了全面的刺探，刺探的結果：大全部都是簽軍。

這無疑是金兀的虛招。

但沒有人能肯定，虛招中沒有實招。

正月十六日一大早，天還沒有亮，趙寧就被喚醒。

燭下，他仔細地注視著送來的軍報，平靜地說道：“這些簽軍目前的態度如何？”

“聽說莫州一帶，有不人自稱是平民百姓，他們扔掉了武，想要進城投奔我大宋，任丘縣也遇到了。”

“收了嗎？”

“不敢收。”

“沒什麼不敢收的，武都扔了，他們是怕多一張，多一口飯？”

張浚回答道：“是的，金兀這樣做，也是謀，我們若拒絕，是壞了陛下的圣名，日后燕云百姓議論起此事，說朝廷曾經置百姓于不顧，若我們接，這些人不但需要糧食，可能還會引起治安問題。”

“這場戰爭，已經死了很多人，還會死更多人，而且大部分人拖家帶口，都是大宋的子民，去告訴各州縣的員，只要扔掉武，能收盡收，呂相公再多調一些糧食北上。”

“是。”呂頤浩應了一聲。

“此次大戰的勝敗，已經不在于是否多收一些流民、難民，朕說過，金兀的虛實手段，不過是小伎倆，真正決定勝負的，就是雙方正面戰場的敗，金兀手里已經沒有任何底牌，現在你們看到的一些迷霧一樣的手段，都是他最后的垂死掙扎。”

趙家目明亮，仿佛能穿這世界的一切黑暗。

“任何花哨的技巧，都無法再掩蓋局勢本，我們應該去除一切擾我們視野的消息，回歸到問題的本質。”

對于趙家的話，諸位大臣心有所。

有時候，呂頤浩和張浚都覺得趙家是一個十分矛盾的人。

趙家喜怒無常、殺人不眨眼，但有時候，卻有似乎有一些慈悲心腸。

這是一個很復雜的人。

或者說，人都很復雜。

世人總是簡單的善惡、好壞、聰明或愚蠢卻定義一個人，本就是很稚的一種行為。

趙寧又拿起多份斥候的報，以及岳飛的信，仔細看完后，他臉上浮現出笑容來：“金兀來了。”

正月十六日天亮之后，河間府出現大量金軍，到底有多，目前宋軍各方都還沒有一個準信。

更沒有人能確定金兀是否在其列。

但是，這一天，對峙了數日的霸州城外，宋軍雙方主力開戰了。

震天的戰鼓中，出現了大量的拐子馬，他們向岳云部兩翼攻去。

宋軍的火炮聲再一次響起。

那些快速近，準備襲擾的拐子馬，被集的鐵珠轟中，頓時人仰馬翻。

“報！都統！我軍騎兵被宋軍火炮轟擊！”

韓常皺起眉頭來，宋軍火炮還有火藥？

前兩天沒有消耗完？

韓常的心突然有些焦慮起來，宋軍到底有多火藥？

“都統，先撤退吧，不行再送一批簽軍上去。”蕭里束說道。

“現在沒地方找簽軍了，那些人昨天已經被扔到南面，布疑兵，再說了，就算能找來一批，宋軍也不會給我們時間了，今天我們不主進攻，宋軍也會主進攻。”

“但現在這樣……”

“兩翼騎兵不準退，繼續襲擾。”韓常下令道。

此時，宋軍中，盧崆說道：“贏人，我們的火藥要用完了，我找薛總參申報過，他說配置給前鋒營的就這些，其他地方還需要使用。”

“這些就夠了，火炮不是萬能的。”岳云翻上馬，揮了揮雙槍，“要擊敗金軍，還得靠我們這些英勇的兒郎們！”

不多時，宋軍的火炮停了。

“報！韓都統，宋軍火炮停了！”

“停了？是不是故意停的？”

“停了有一段時間了，宋軍騎兵也出現了！”

韓常大笑道：“好！宋人的火炮用完了，蕭里束，你去前鋒營打前鋒！”

“得令！”

“這一次，我會帶著鐵塔騎兵，將宋人的骨頭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