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蘇二走在后頭，眼瞧著仨崽子被妹妹欺負，也雙雙朗聲大笑。

直把仨氣得噘跺腳了，才上前一手一個，懷里抱著，肩上扛著。

“瞧你們這點氣，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眼要看遠方，知道不？還跟妹妹計較上了，不就被踹了一腳麼？這是妹妹在跟你們玩哩。”

蘇安不服，騎在當爹的脖子上，小爪子往他耳朵胡拉，“我才不會跟妹妹生氣！爹你剛才做啥子打我屁！我都被踹了你還打我，壞！”

“壞！爹壞！”蘇文蘇武也在自個爹上造反，又揪又扯，把蘇二端正英朗的臉生生扯得變形。

倆漢子大笑告饒。

灶房已經起灶生火，黑煙順著煙囪往上爬出，煙火氣立刻在空氣中溢開。

柴火燃燒的噼啪聲，放菜鍋的滋啦聲，鍋鏟翻的當當聲，與婦人們隨口閑聊聲，屋里屋外各種聲響匯聚織，組一幅流的民生圖。

平和又溫馨。

本是最平常不過的畫面，于流放之地這座暗混的煉獄里，卻是罕有得見的珍貴。

“吃飯啦！”

半個時辰后，隨著一聲招呼，小小院子里又是一陣嬉笑打鬧的靜。

大人孩子們凈手后涌灶房，一張用木柴拼出的小方桌，桌上兩盤菜。

一盤燉，一盤燜兔。

十口人圍桌而坐，說說笑笑，大快朵頤。

最小的甜寶依舊窩在竹籃子里，安安靜靜不吵不鬧，乖得讓人恨不得往心坎里疼。

大人們吃飯的時候，時而玩玩手指頭，時而晃晃腳丫子，時而在墊被上翻個打個滾，有興致的時候小手拉著籃把手搖搖晃晃坐起來，片刻后沒力氣支撐了又啪嘰倒下去，兩只小短被摔得老高。

大人們邊吃飯邊瞅，直樂。

在灶頭上還放著一碗面糊糊，是特地為小甜寶熬的。

霍家之前送的半袋子面誰都沒舍得吃，全部留下來給甜寶做口糧。

娃兒月份大些，長了小牙后就可以開始吃些糯的流食，更能頂飽。

蘇老婦擔心著小孫，吃飯特別快，三五口下肚就把筷子一擱，端起面糊糊，掂量著溫度晾得剛好了，便把孫抱進懷里，一勺一勺耐心細致的喂。

劉月蘭這種時候都會把吃飯速度放慢些，不是不想親自喂兒，是知道婆婆疼甜寶，總想著親自喂，所以便不搶。

對婆婆而言，一口粥一口糊糊的親自把小孫喂養大，是樂趣也是滿足。

一碗面糊糊吃到一半，蘇老婦明顯察覺到懷里娃兒小板了下來，挑高眉頭，調侃，“喲，阿的乖寶，之前一直繃著哪？是面糊糊不好吃啦？”

甜寶眨眼，齜出小米牙，嗷嗚一下朝木勺子啃去，咽下面糊糊還咂咂小，證明自己吃得棒棒香。

蘇老婦樂了，用力往小臉蛋親了口，“真乖！喜歡吃呀，阿還給喂！”

甜寶來一勺吃一口，順勢將空間的梨針收起扔回古梨樹下。

堂屋屋頂上的人剛剛離開了。

不用再全神戒備，吃東西就更香。

雖然面糊糊沒有味道，并不好吃。

但是吃得香了，阿他們會更高興。

接下來一連數日，每日晨時俗家屋頂上都會落一人。

什麼也不干，就躺在茅草屋頂上曬太，等蘇家人吃過午飯后就消失。

儼然把蘇家屋頂當了曬太圣地，每天都要到此一游。

除了甜寶外，蘇家人包括整個徒北山住戶，對此始終一無所知，每天該干啥還干啥。

這邊一直平靜祥和，另一邊有人開始急跳腳了。

“你說說你到底怎麼想的？每天去那什麼都不干，擱人屋頂上觀賞景呢？你的任務是有期限的！就一個月時間，現在已經過半了！五月都來了！”瘋老頭叉腰在破廟里暴走，朝角落閉目假寐的男人罵罵咧咧，“那邊已經付了一半銀子，你花得也七七八八了吧？到時候任務完不，你有銀子能還回去？老子告訴你，你別想在我上打主意，老子窮得就剩一件破一條衩子了！”

罵完了，瞅著男人毫無反應，瘋老頭眼珠子轉了轉，又下聲來，“要不你告訴你怎麼想的？這事到底要怎麼個章程？我知道你做事有規矩，老婦孺不，平民百姓不……你要是下不了狠手，換我來？你放心，老子不隨便殺人，就是嚇唬嚇唬他們，只要他們把后面的人供出來，我保他們繼續安安生生。”

角落里的人了，眼皮子輕輕掀開，“蘇家沒有高手，那人也不在徒北山。”

“什麼意思？”

“徒北山縣現居一百一十六人，除了霍子珩夫妻，無一人會功夫。我聽得出來。”

瘋老頭啞口，“……”

斷刀的功夫有多高他不知道，反正來到流放之地六年，他未曾逢過敵手。

所以對斷刀的判斷，瘋老頭沒有懷疑。

“難道那人已經悄悄溜了？真的只是路過，路與不平拔刀一聲吼？”瘋老頭一屁坐在地上，眼睛黯淡無，“完了完了，我的天山雪蓮！又要去了，他娘的！”

這時一塊碎銀扔進他懷里，他反應不及沒接住，碎銀骨碌碌滾落地上。

瘋老頭不帶一眼多瞧的，“作甚？拿銀子打發老子？金銀在老子眼里如同糞土，你要給就給我天仙雪蓮——”

“你進城東西的時候幫我帶一袋米面，還有油鹽醬醋等調料各一份。今晚買好帶回來。”

“？？？”日你娘，老子表錯，“你想干啥？先告訴你想做飯你自個來，老子只會烤鳥！”

回應他的是斷刀清凌凌的寒。

瘋老頭二話不說，撿了銀子就走。

力有不及，打不過，溜。

蘇家在春下又忙活了一早上，看著綠意蓬的菜園子，一家人臉上皆是落不下的笑意。

活干完，飯做好，一家子圍坐木桌，著筷子準備開飯時，不速之客突兀出現。

人就杵在灶房門口。

來人形太過高大，擱那一站幾乎隔絕了白日進的。

不等蘇家人警惕起把飯桌蓋上，一個大布袋落在飯桌前，袋口恰好散開，出里面白花花的米面，面上還搭著幾個小罐子。

“米，面，油鹽醬醋。”對方開口，嗓音低沉，著堅冰般冷質。

“搭伙。”他說。

蘇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