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還早,這個時間霍氏夫婦倆都在家。
聽蘇家人開口說明來意,霍氏當即臉一變,吊起眉眼嗓音尖利,“去風云城幫你們撈人?說什麼笑話呢?風云城是什麼地方你們不知道?老娘這樣的人在那里都得小心翼翼謹慎保命,還幫著撈人,我可沒那麼大能耐!“
說完又叉腰罵道,“不是我說,你們家老大是跟天借了膽了?敢一個人進城,那麼能耐他咋不上天?行了甭在我這兒哭哭啼啼了,這忙老娘幫不了!人能不能回來看他自個的命吧!”
幾個年輕婦人一聽,眼里絕又濃了幾分。
蘇老婦在來的路上,跟老漢已經有了默契,咬咬牙上前一步,“霍娘子,借一步說話。你是這徒北山的老人了,懂得比我們多得多,我們會厚著臉皮上門,也是想求看看,或許你有什麼門道能幫上忙?要是,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冒險,定重酬相謝!”
頓了下,嗓音哽咽,眼眶益發紅,“要是實在不,我們也不敢強求……還霍兄弟跟霍娘子包涵,我們、我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霍氏兩手在前叉,斜睨哼道,“會讓你們進門便是看在你昨兒給的那些魚干份上了。本來以為你們蘇家算是老實本分的,沒想也心里藏著。窮得叮當響居然敢說出重酬相謝這種話,什麼重酬?魚干麼?給你們點好臉是不是就以為老娘好騙好欺負?”
對方話說得很難聽,但是這時候蘇家人顧不上,也不敢計較。
何況某種程度上霍氏也并沒有說錯,他們家確實窮得叮當響。
“霍娘子,我們是豁出一家子安危上門相求的,既是求人辦事,絕對不敢下妄言誆人。”蘇老漢也走了上前,把出門前帶的東西拿出來,打開外面裹著的陳舊布袋,出袋里一角,“這是我們的誠意,只要能把人帶回來,不說這些東西,就是搭上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剛還臉帶鄙夷不屑的霍氏,在看到袋子里裝著的東西后,瞳孔一,環在前的手放了下來。
盡管蘇老漢沒把袋子全部打開,僅僅出一角,也足夠看清楚了。
要是沒看錯,那是一株人參!
而且年份絕對不于五十年!
難掩驚訝,沒想到初來時跟花子進村似的蘇家人,竟然不顯山不水,藏了這麼好的東西!
先是魚干,再是人參……霍氏再看蘇家人,眼底藏了探究審視。
能藏起這種矜貴,還能一路帶到徒北山來,蘇家人恐怕絕非看起來的普通平凡。
霍氏不知道的是,蘇家老兩口也同時在暗暗審視,且于此刻,在心頭皆悄悄松了一小口氣。
因為霍氏在看見人參后,有驚訝,有探究,有懷疑……但是沒有出貪念。
只這一點,他們蘇家賭贏了。
不管霍氏能不能幫忙,這樣一個人,是不會輕易在背后捅他們一刀的。
霍氏或許潑辣刻薄,但是坦。
霍氏收起眼里諸多緒,盯著面前老夫妻,“這麼好的東西,拿到我這個沒什麼的人面前,你們也不怕被搶被害?”
蘇老漢鄭重道,“僅憑霍娘子這句話,老漢就像不像你不會是能做那種事的人。更何況——”
他往靜悄悄的堂屋里看了眼,“疼夫君能疼上臉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霍氏,“……”
我他娘!
老臉發燙!
堂屋里先是幾聲輕咳,耳后是一串輕笑。
俊瘦弱的中年男人從堂屋里慢步走出,“人子直來直去,說話也心直口快,多謝老哥謬贊了。你家老大跟孫的事能不能幫上忙我暫不敢夸口,但當盡力而為,你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蘇家人聞言,登時狂喜,朝男人千恩萬謝。
蘇老漢把人參往男人懷里塞,“霍兄弟,這份恩我蘇家定謹記在心!有什麼我們能做的,你盡管吩咐!”
“好,諸位請先回。”男人沒有拒絕那人參,話語間始終笑意淺淺,舉手投足溫文清雅,大方從容。
等蘇家人離開后,霍氏急得連門都忘了關,朝男人怒道,“你是不是想自己去風云城!”
男人點點頭,“阿嫻,我在家待了很久了,正好想出去走走,風云城不算遠,走一遭也無妨。”
“不!我不準你去!今兒你別想做這爛好人!這人參咱不要,我拿去還給蘇家!”
“阿嫻。”男人拉住婦人,力道不大,婦人卻像被千金重拖住了腳步般,不敢使力掙扎。
“我去風云城不是因為想做爛好人。”男人凝著在他手里乖得不像話的婦人,眼底晦暗輕涌,“你素來不饒人,得罪人多稱呼人,蘇家是第一個如此夸你的。我聽了高興。他們有膽量信任你,我高興。”
霍氏抬眸,定定看著掩眼前俊高潔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你、你高興?”
“別人夸我妻子,自然高興。”
“為為為什麼?”
“傻子。”男人輕笑,手在婦人瘦削臉頰了,“我現在出發,最多午時回來。”
臨出門前,他把人參轉遞到婦人手里,“這些年你一心照顧我,辛苦你了,人參留著,你也該補一補子。”
霍氏直愣愣杵在原地,男人離開好久都沒能回神。
臉頰上被了一把的溫涼遲遲不退,像是被烙在皮上一般。
及后,婦人削瘦臉頰一點點蔓上緋紅、深紅。
人參往懷里一塞,足尖點地幾個輕縱,往風云城方向縱去,轉眼消失在徒北山。
狗男人,說走就走,沒當保鏢,他也不怕進了城被那些地無賴打折骨頭!
想到這里,婦人眼底溢出殺機。
誰敢男人一下,誰的皮!
蘇家發生的事,蘇大一無所知,帶著甜寶在街上連躲帶閃,磕磕絆絆的轉了半條街。
最后停在一家小鋪子前。
鋪子上方掛著招牌,是賣米糧跟莊稼種子的糧種鋪子。
“寶!找到了!就是這里!”蘇大眼睛發亮,抬腳往鋪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