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漸漸下山了。

孟子墨從孟家莊園門口走出來。

宋卿抬頭，過車窗看到了許多天沒見的兒子。

其實在薛家時，有時候忙子、忙公司的事，也會長達三四個月不去醫院，最長差不多半年沒見過這個兒子。

那時候半年不見，也沒有此時半個多月不見的來的大。

好像不認識子墨了一般。

他比起之前長了一些，臉上的顴骨不再那麼突出，側臉廓沒那麼鋒利，整個人多了一溫潤的覺。

宋卿愣神時，孟子墨已經走到車邊了。

他過茶的玻璃窗，看到了宋卿那張保養極好的臉。

在孟子墨的記憶里，宋卿永遠年輕漂亮，比周邊的同齡人看起來至年輕了十五歲以上。

但此時此刻看到，宋卿終于有了四十多歲人的模樣，眼角的細紋很明顯，臉上多了一滄桑……想來，這幾天為了薛家的事，沒心。

“大爺，請上車。”

梁沉拉開后座位的門，恭敬的說道。

孟子墨沒有上車，他看著坐在后座位上的宋卿，淡聲道：“如果薛氏舉全族之力反撲，那麼，我也會將手上的所有王牌扔出去，看到時吃虧的是誰。”

宋卿的怒火瞬間就上來了。

枉費薛家這麼相信他，什麼大事都給他，結果，他毫不猶豫捅了薛家一刀。

“你怎麼會變這樣？”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子墨，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是不是孟家的人跟你說了什麼……”

孟子墨冷冷道：“與孟家無關。”

他本來想轉就走的，但還是停下來說了一句，“你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和薛太華離婚，否則會被薛家給拖死。”

“你放肆！”宋卿怒喝，“你一個當兒子的，竟然還挑唆我離婚，是不是孟慎，是他讓你勸我離婚的，是不是？你回去告訴孟慎，就算我離婚了，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讓他死了這條心吧！”

孟子墨眼中一片冷意：“那也請你死心吧。”

他轉就走。

“你給我站住！”宋卿從車上下來，“往生香可以延緩的你病，如果你愿意幫薛家，我可以給你一往生香。”

孟子墨的角勾起一嘲諷，他緩聲道：“如果我不愿意幫薛家，這往生香你還給我嗎？”

宋卿想也沒想就道：“當然不會白給你。”

孟子墨想到自己屜里放著的十幾往生香，不由輕聲笑了。

他從未為孟家做過什麼，孟家卻給了他那麼多、那麼多的，他一輩子都無法回報。

而他為母親在薛家了二十八年的折磨，到頭來，母親竟連一往生香都不愿意“白給他”。

他靜靜地看著宋卿。

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宋卿被這樣的眼神看的心口發慌，正要說什麼時，孟子墨轉就走了。

“子墨……”

了一聲。

孟子墨的腳步停都沒停，就這麼消失在了莊園門口。

宋卿捂住了自己的心臟。

覺，自己好像失去了什麼，心口有個位置空落落的……

“夫人，看來孟家不會停手了。”梁沉低聲道，“不如去看守所看一下二爺吧。”

他見不得夫人這麼傷心。

只有二爺能把夫人從這種傷心里拉出來。

果然，一提到小兒子，宋卿臉上的失神就消失了，彎腰坐進車里：“走，去看子。”

薛子被關進看守所之后，宋卿只去看了一眼，但薛子躺在病床上昏迷著，母子兩人也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被打斷兩肋骨，渾上下都是傷，薛子一天到晚都在輸，脾氣特別差。

但這里看守的都是警察，他就算是有氣也沒法撒出來。

宋卿過來，警察暫時出去，將空間留給他們。

“子，你沒事吧？”

“我看起來像是沒事的樣子嗎？”薛子一臉戾氣，“媽，這個鬼地方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出院，我要回薛家！我要把打我的人剝掉一層皮！”

宋卿連忙安他：“現在薛家出了一點事，沒辦法把手到看守所來，你先堅持一段時間，媽會想辦法把你撈出去的……”

“廢！你就是廢！薛家就是廢！”薛子口不擇言罵道，“我是薛家未來的繼承人，薛家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我關到牢里了對你們有什麼好，是不是見不得我好！不就是玩了幾個人嗎，憑什麼把我關起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他的緒越來越激，聲音也越來越大。

宋卿沒忍住，一掌扇在他上：“你給我閉！”

“你之前玩人我就警告過你，凡事要低調，結果你呢，居然還約一幫朋友一起鬧！鬧就算了，還不知遮掩，被警方發現！你知道嗎，軍部的人手了，你這個案子要徹查，再加上你以前那些人聯合起來報警，你起碼要在監獄里待八年！你知道八年意味著什麼嗎？”

薛子不耐煩的吼道：“我八天、八小時、八分鐘都不想呆了，我要出去！”

宋卿心力瘁。

突然發現，就算自己用盡全力將兒子救出來，可能過不了幾天，兒子還會犯錯。

因為他本就不知道自己錯了。

“子，你好好養病吧，我過幾天再來。”

宋卿轉就想走。

薛子卻突然拿起床頭的一個蘋果砸過去：“你不許走，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你別走……”

蘋果就這麼重重砸在了宋卿的后腦勺上。

緩緩回過頭，十分失的看著這個兒子。

子不如子墨，一直以來都知道，所以將更多的心耗費在了小兒子上。

為了小兒子，不停榨大兒子。

一直覺得是值得的。

直到此刻，才懷疑，這真的值得嗎？

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滾走的蘋果，邁步直接走了出去。

“你不許走！你站住！”

薛子咆哮的聲音被扔到了腦后。

宋卿看著外面的夜，緩聲道：“梁沉，我真的做錯了嗎？”

梁沉不知指的是什麼事，低聲開口：“夫人做的任何事都是有原因的……”

宋卿苦笑。

有原因不代表沒做錯。

如果當年沒有爬高踩低，或許不會面臨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