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人一大家子被“請”進了西南邊園子。

只不過，雖然這園子在平國公府裡算得上“破敗”了，但在方家人眼裡，卻依舊是令他們驚詫的合不攏的豪奢富貴。

一開始他們還高興的，覺得方菡娘上說得厲害，實際上還不是不敢對他們有半分不敬？

這不，還是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

唯一一點不甚令他們滿意的地方，就是他們想出去逛逛園子，守在院子外頭的幾個壯婆子總是皮笑不笑的拿眼瞅著他們，聲音帶著些強：“幾位貴客還是請回吧，老夫人剛被幾位氣得差點暈了。眼下幾位若是出去，被府裡頭幾位主子見，不得幾位貴客就要些委屈了。”

這話一出，嚇得方家人灰溜溜的夾尾，老老實實在園子裡待了幾天。

過了幾日，方家人就琢磨出點什麼來了。

雖然住的地方舒服，飯食什麼的也緻的很，他們在這幾天，了一路瘦下去的，迅速的被補了回來，個個油滿面的，看上去比往常在家時還要滋潤一些，可是，無論他們怎麼鬧，外頭的人就是不許他們出去——這跟被圈養的豬有什麼區別？

方田氏氣得在屋子裡頭轉：“這個方菡娘，當初生下來時我就知道這是個刑剋家人的！當時我就應該把直接溺死在尿桶裡頭！眼下倒是好了，竟然還敢把的長輩關起來了！”

老方頭倒是愜意的很，他晃了晃手上的鎏金煙桿，重重的吸了一口煙桿裡頭放置的上好菸，閉著眼睛，慢騰騰的吐出了菸圈，別提多了——他以前都是用自家卷的劣質土煙，這等好的菸，他有點眼力，知道縣裡的那些老太爺們平時都不起這種的，眼下他卻可以一直一直，得跟昇仙了似的。

老方頭早就打定了主意，等回方家村以後，一定要跟村裡頭那些沒見識的老頭子們好好炫耀一番。

他聽方田氏在那抱怨，也不惱，無所謂道：“關就關唄，在外頭咱們也沒銀子，又沒住的，出去去哪裡活？”最重要的是，外頭這等菸他可是買不起的，出去了誰讓他這麼放開手腳的？

方田氏被老方頭氣得一掌拍在他胳膊上。

方香玉坐在鏡子前頭，正寶貝似的拿著梳妝檯上放著的一盒胭脂，在那小心翼翼的描脣塗腮。

這等緻的胭脂，從來都是用不起的。眼下雖然沒什麼自由，但好歹這胭脂讓還是高興的——方香玉跟老方頭一樣，也有點覺得在這裡頭好的。

方田氏看看老伴，再看看兒，差點被氣得倒仰過去。

也就只有方長應一個，能同的理解方田氏的煩悶。

方長應這幾日，白日夜裡，時時刻刻都惦念著綠鶯那婀娜的段，的容，三魂五魄大概有一半都落到了佳人上，整日裡魂不守舍的，又因著外頭壯婆子守門守得極嚴，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他不能見佳人一面以相思，更是難熬的很，坐立難安。

方田氏在那罵罵咧咧抱怨時，方長應是唯一一個附和的。

方長應更是竄作方田氏：“娘，這平國公府也太不把咱們方家看眼裡了。這俗話可是說了，嫁隨嫁狗隨狗，不管怎麼說，那阮氏在們平國公府是什麼大小姐，到了咱們方家，那就是咱們方家的媳婦。娘，你就是那阮氏正兒八經的婆母。就算是不看那幾個小王八蛋的面，也要看這層關係啊！怎麼能把我們關到這裡頭！？”

方田氏覺得兒子說到了自己的心坎裡去，大力點著頭，吊三角眼裡閃著，憤憤不平道：“就是！我兒說得對極了！”

方長應再接再厲，繼續竄作方田氏：“娘，要我說，你就該大鬧特鬧！你看那平國公老夫人尊貴吧？您想想，您可是兒的婆母，跟是同一輩的！可是您的親家！不管怎麼說，您這個堂堂平國公府的親家竟然落到被人關起來的地步，那都是說不過去的！這平國公府一定不敢讓這事鬧大了！依我看，您還不如直接豁出去，把這事徹底鬧大了，到時候即便是鬧到皇帝那兒，這也是咱家佔著理！——到時候平國公府理虧，還不是任咱們拿？什麼銀子屋子，那都不在話下。”方長應頓了頓，看了看南邊，那兒是方家村的方向，“——到時候，就連江哥兒的功名，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方田氏大大的了心，瞥向小兒子：“那你倒說說看，我該怎麼豁出去鬧？”

方長應大喜，悄悄的附到方田氏耳朵上，把計劃一說。

方田氏臉上閃過一猶豫糾結，但想想眼下的境地，骨子裡頭的貪婪又佔了上風，咬牙忍著點了點頭。

……

“綠鶯姐姐，老夫人近來一切可好？”安如意笑的拉著綠鶯的手。

有段時日沒來平國公府了，倒不是不想來，實在是自打前些日子方菡娘放了狠話以後，遞帖子十次有九次被拒，極爲難得進來。

雖說平國公府爲著安二夫人的面，沒有跟淮水伯府撕破臉，但那也跟斷絕了關係沒什麼兩樣了。

畢竟，安如意當時可是在瑞王世子陷害阮芷蘭的事上也摻了一腳！

照方菡孃的意思，安如意這等的，來一次就該打出去一次。

但畢竟是姻親，安如意的親姑姑又是阮二老爺結髮幾十年的正妻，這份面還是要給安二夫人的。

因此，倒也沒公開撕破臉，只是方菡娘已經吩咐了下人，以後見到安如意的帖子，一概敷衍了推掉。

安如意自然是恨方菡娘恨得牙都了。

眼下這次也是趕巧了，安如意又在平國公府門前跟門房那耗著，心急如焚，面上卻還是笑的，正在腦筋如何進府時，巧遇見綠鶯領著幾個丫鬟從外頭採買回來，正從馬車上下來。

安如意兩眼放，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拉著綠鶯的手不放。

綠鶯不聲的出了手，笑道：“勞安姑娘惦記，我們老夫人這些日子康健的很。”

安如意臉上現出驚喜的神：“那我更是該給老夫人去請安了。綠鶯姐姐，你快幫我通傳一下。”

安如意知道，綠鶯可以說是平國公府裡頭最得臉的丫鬟了，有幫著通傳，十有八九是能進去的。

這次不能不進去。

從前費了好大工夫同春景好，又說服了春景幫個忙。

可這些日子，安如意進府難得很，竟是一次也沒找到機會。

但眼下馬上就是花燈節了。翻過花燈節去，就算是徹底圓了年，春景這在府裡頭待嫁的丫鬟，就要嫁出府外給人當正頭娘子去了。

也就是說，埋得這步棋，再不用就要廢了！

正好又從安二夫人那打聽到阮楚宵近來經常會去探平國公老夫人，這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安如意可不想再錯過了！

念及此，安如意臉上更是掛上了一副泫然泣的表：“綠鶯姐姐，以前除了老夫人，就屬你最是疼我了。我已經很多時日沒見過老夫人了，著實想念的很……”

說著，安如意就要給綠鶯施禮。

綠鶯這等妥帖謹慎的，哪裡會安如意這個世家貴的禮。

眼下可是在大門口，安如意不要臉面執意給一個婢行禮，可綠鶯還要顧慮到平國公府的面呢！

萬一再傳出去，說平國公府囂張跋扈，區區一個丫鬟也敢得世家貴向其行禮——那後果綠鶯簡直一想就要皺眉頭。

綠鶯避開了安如意的禮，又客氣疏離的給安如意回了一個福禮：“安姑娘言重了，奴婢出來也有一些時辰了，怕耽誤了府裡的銷用，先行告退了。”

“綠鶯姐姐！”安如意急了，見綠鶯手要走，聲音帶了絕，“難道你要讓我給你跪下才肯放我進去嗎？”

這話若是傳出去，怕也是對平國公府有不好的風評。

綠鶯眉頭蹙了蹙。

以往看著這位安姑娘還好，雖然有自己的心眼，但大面上對平國公老夫人算得上是的很，平日裡哄哄老夫人開心，們這些做奴婢的也很是激。

可眼下再看看這位安姑娘的作派……

綠鶯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安姑娘，那奴婢便幫你問一問。”綠鶯淡聲道。

安如意喜形於。

很快，裡頭便傳來了回話，說老夫人神尚可，願意見安如意一面。

阮芷蘭那個事，老夫人其實是不知的，更不知道安如意吃裡外在裡面也摻了一腳。

不過的心肝外孫明顯的表現出了不喜歡安如意的樣子，這個做人外祖母的，便也就隨著去了。頂多是在年節時，給淮水伯府送去一份大大的厚禮，免得虧待了那個孩子。

安如意得知平國公老夫人願意見時，激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著帕子，想著姑母安二夫人說的那話。

心心念唸的表哥阮楚宵，每天下午都會去芙蕖堂那陪伴老夫人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