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書院。

后山。

“二師兄，你？”唐家寶驚醒，看到床頭前站著的二師兄，嚇了一大跳。

“聽說你輸給了那個小子，要給他打造一把千機傘？”二先生問道。

唐家寶回過神，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幾分愧之，“是，我確實輸給了楚休。”

二先生問道：“千機傘可曾做好？”

“已經做好了，我想等他通過院考核后再給他。”唐家寶如實說道。

二先生道：“現在就去給他吧。”

“現在？”唐家寶一呆。

二師兄道：“讓趙四陪你一起去。”

“好。”

唐家寶點頭，心說二師兄深夜來此，必定是外面又發生了什麼事。

皇宮，養心殿。

長長的桌案上，一盞青銅古燈，燭火長明不熄。

乾皇站在桌案前，打量著桌案上一張張畫像。

朱雀書院歷代院長的畫像。

每一張畫像，都能夠找到相似的地方。

“若他們都是你，為何要一直改變份？”

“難道說，你的長生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返老還，實力是否也會還？”

乾皇輕語，語氣幽幽。

大乾皇朝，傳承悠久，近兩千年。

他繼承了太多的，多數都跟朱雀書院歷代院長有關。

“長生的滋味，一定很妙吧。”

乾皇的目，落在了一張嶄新的畫像上。

手持一短，一襲白，俊無雙的面孔上，滿是桀驁的笑。

陳長生！

夜愈濃。

天牢。

左沖手持一桿長槍，殺到了天牢大門。

在他后，遍布死刑犯的尸，鮮染紅了地面。

在他前，亦滿是死刑犯的尸，腥味十足。

更前方，八百龍淵衛嚴陣以待，或冷漠，或不忍。

“強闖天牢，釋放死刑犯，死罪！”老太監尖細的聲響起。

左沖冷笑一聲，道：“老閹狗，可敢一戰？”

于龍淵衛中間的老太監臉頓時一寒，“你找死。”

“不敢？”左沖譏諷道，“那就閉上。”

“快給咱家殺了他！”老太監咬牙道。

八百龍淵衛，無人。

站在最前方的郭副統領看著左沖，沉聲道：“左千戶，放下槍，你還有活命的機會！”

“守在這邊的，要是百鳥衛就好了。”左沖有些憾，若是百鳥衛在此，他可以殺個痛快。

眼前這些龍淵衛，都曾是他的同僚，實在難以下手。

“不要我。”郭副統領握住了腰間劍柄。

左沖微笑道：“你我還算有些，要麼給我一個痛快，要麼讓我殺了那幾個閹狗。”

郭副統領皺眉，“何必？”

“你應該知道，我已無退路，與其辱，不如痛快一死。”左沖微笑依舊，瀟灑而豪邁。

他已徹底置生死于度外。

郭副統領沉默，緩緩拔出了佩劍。

“其實，我很敬佩你。”郭副統領說道。

“那就給我一個痛快的。”左沖立槍于側，緩緩閉上了雙眼。

“好。”

郭副統領點頭，重步向前，雙手持劍，劍尖直刺左沖心臟。

“砰！”

一聲槍鳴起。

郭副統領臉一變，當即轉回防，長劍直劈而下，斬落一顆黑的、豆粒般大小的小鐵球。

左沖睜開了雙眼，看到那一襲白儒袍，臉頓時一變。

楚休！

“果然，在這個時代，火銃的威力不太夠啊。”

楚休吹了吹手中正在冒煙的火銃槍口，輕聲自語。

“楚休？”郭副統領皺眉，認出了楚休。

楚休點點頭，“是我。”

“楚公子，你不該來。”左沖沉聲道，心中泛起幾分焦郁。

楚休站在一眾龍淵衛外側，瞧著豎槍而立的左沖，“這麼刺激的事，你不上我，有些不夠意思。”

“刺激…”左沖面皮微，悶聲道，“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無關。”

楚休點點頭，“確實跟我無關，是你大姨子讓我來的。”

“大姨子？”左沖一怔，旋即反應過來。

裴伊人。

“你回去吧。”左沖道，“沒有任何人迫我，這是我自己的意愿。”

楚休微笑道：“我自然是要回去的。不過，我剛剛看你是打算死在這里，你若死了，你欠我的那些賬怎麼算？”

“什麼賬？”左沖皺眉。

“郭副統領，你就讓他們在這里閑聊？”老太監怒道，十分不滿。

郭副統領淡淡道：“楚休是這一屆的書院考生，他并未參與劫獄，若是對他出手，等同于對朱雀學院宣戰。

魏公公，你確定你要下令，讓本將緝拿楚休嗎？”

老太監臉頓變。

跟朱雀書院宣戰？

這個罪名誰擔當得起？

他不說話了，狠毒地瞪了眼左沖。

“這些天里，我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可承認？”楚休遠遠瞧著左沖，挑眉問道。

左沖一時沉默，悶嗯一聲。

“我們初次見面，我幫你治好了綿掌的寒掌勁，你可承認？”

左沖再次悶嗯一聲。

“這些天里，你住在我租住的客棧房間里，給我平分房租，應該很合理吧？”

左沖面皮微，悶不做聲，一時竟有些分心，想著你睡床我打地鋪，平分房租…那我可就有點虧了。

周圍一眾龍淵衛，不人眼里都閃過古怪之。

“另外，我還送了你一首詩。”楚休微笑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曾在紅袖樓賣過一首詩詞，價值將近八千兩。

我送你的那首詩，我想會有不人愿意花費一萬兩購買。”

左沖悶聲道：“算我欠你一萬兩。”

“這些天里，你喝了我多酒？”楚休咧一笑，“你應該知道，我的酒可不是一般的酒，算你十萬兩，如何？”

左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下，悶不做聲。

他出不起。

“救命之恩，外加你欠我的這些銀子，我再給你便宜些，算二十萬兩。”

楚休冷笑道，“你要死，先把銀子還我!”

左沖沉默，緩緩道：“楚公子的恩，左某只能來世再報了。”

“來世？”楚休笑了，“真強者，決不信來世。”

左沖無言以對。

他也不是很信。

“如果你一定要死，我倒是可以給你出個主意。”楚休忽然說道。

左沖抬頭，看向楚休。

一眾龍淵衛，以及那六個太監，也都看向了楚休。

楚休后，裴伊人縱馬趕到。

“你先等幾天再死。”楚休建議道，“你和你未婚妻，把親了，等確定你那位未婚妻懷了你的孩子，你再去死。

父債子償。

看在咱們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等你的孩子長大年之后，再問他討要你的債務。

當然，每年都是有利息的，并且利息也有利息。

你的孩子要是還不起，那就讓你的孫子輩繼續還…

天長地久，總有還清的那一天。”

左沖：“……”

裴伊人：“……”

八百龍淵衛：“……”

六個太監：“……”

一眾人盡皆無語。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楚休盯著左沖，“你要是敢當老賴，可就別怪我發飆了！”

左沖頭皮發麻。

見到楚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楚休必定會勸他。

可他沒想到，楚休居然是用這種方式來勸他。

一時之間，他都不知該如何張口。

“楚公子，你還是回去吧。”良久，左沖悶聲道。

楚休瞇眼，“你是想賴賬？”

“我……”左沖一時語塞。

楚休淡淡道：“無話可說？那就跟我走，先把親了，等你的小仙懷孕之后，你要是還想找死，我絕不阻攔。”

左沖沉默未。

甚至，他都不敢去想親的事。

他怕自己的心，會搖。

“左沖，走吧。”裴伊人也勸道。

“左千戶怕是走不了了。”一道輕嘆聲響起。

一隊車輦自皇城方向駛來。

“是大皇子李元雄。”裴伊人蹙眉道。

楚休微微瞇眼，低聲問道：“我現在算是朱雀書院外院弟子，若是劫持了他，問題大嗎？”

裴伊人眼皮微跳，猶豫道：“這要看朱雀書院愿不愿意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