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荒涼，周圍禪蟲鳴，聲聲牽人心。

淺兮直直的看著慕容歸，篤定道：＂結合這些所有的特徵，我敢斷定你是人，你總是和容臻作對，實際上只是爲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當初在東丘，我和楚曄決裂，你勸我回頭也是因爲怕我日後跟容臻在一起。＂

慕容歸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顯然是默認。

桃夭瞪著，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原來你喜歡容臻？＂撇了撇，＂我說你這個人可真是奇怪，明明是人偏偏要扮作男人，明明喜歡的是男人卻偏偏要裝作是我們閣主的追求者，真是矯。＂

慕容歸不解釋，眼底自嘲和悽楚。

＂不是矯，是無奈。＂淺兮嘆息一聲，＂慕容氏一族榮幾百年，在大越是顯赫第一家，無人敢與之爭鋒。自古豪門風的背後就是數不盡的骯髒，爭鬥激烈一點也不遜於皇位之爭。母親出世家豪門，刻板端莊不懂狐爭寵。而父親一生風流姬妾無數還有個青梅竹馬的解語花，又先生得庶長子。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在慕容家的地位比母親這個正牌嫡妻高多了。若不謊報自己生的是個兒子，那慕容家偌大家業將全數落於他人手中，們母倆的下場絕對慘不忍睹。＂

慕容歸平靜的聽著如數家珍的講述，除了最開始眼波一剎的震，臉上再未出現任何表。

桃夭和林青都沒有說話，換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

淺兮眼神嘆息和悲憫，又有著浮世的蒼涼漠然。

＂你娘迫於無奈讓你扮男裝，而你知曉你們母在家中境地，多年來忍辱負重拋卻兒經商朝建功立業終博得那父親看中爲慕容家定下一代家主。如今你已經接手了整個慕容家族，又掌控著大越經濟命脈，更是朝中二品大員，即便是恢復兒，夏侯秧也不敢把你怎麼樣。你幹嘛還這麼委屈自己？＂

慕容歸依舊沒說話，眼底那種淒涼痛楚之越發深沉。

淺兮看著，眉如翠羽目若橫波，如雪脣嫣然，這活一個大人，生生將自己活了一個男子，連終幸福失之臂，實在是可惜。

袖中白綢緞飛卷而出，將慕容歸層層困擾，然後虛空一點解開了的道。

＂帶去換裝，記得，打扮得漂亮點。＂

這種事桃夭最擅長，立即兩眼放，＂好，閣主您放心吧，我一定把打扮得傾國傾城保證是個男人都心。哎不對啊，你不是決定要嫁給容臻了麼？可是你敵哎，你不怕……＂

淺兮看一眼，神淡漠自有遙遠深沉。

桃夭住了口，過去拉慕容歸。

慕容歸努力掙扎，＂淺兮，放開我，你要做什麼？我是男是都與你無關，你無權替我決定我的人生……＂

＂我沒說要決定你的人生。＂淺兮神清冷眼神無波，＂你這些年用男子的份做了一切你認爲必須要做的事，沒人說那是錯誤的，可這樣的人生真的是掌控在你自己手中的嗎？鮮花著錦萬人擁戴，尊榮無限卻永遠只能活在這樣一幅假皮相的影之下，這真的是你需要的？＂

慕容歸被問得一滯，有些狼狽的別開臉，聲音嘶啞。

＂與你何干？＂

＂是與我無關。＂淺兮默了默，眼神難得的有些惆悵，＂我只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慕容歸一怔。

＂你聰明絕頂，怎麼就未曾想過你母親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意義？＂淺兮慢條斯理而意味深長道：＂歸，乃迴歸的意思。你母親深知讓你扮男裝永不知心實乃委屈，故而賦予你一個＇歸＇字，便是有朝一日希你能迴歸兒，爭取你應得的一切。＂

慕容歸渾一震，瞳孔慢慢睜大，眼底浮現淡淡淚霧，兒時的記憶漸漸浮現腦海。

其實很小的時候並不知自己是人，直到有一次不慎落湖溼了衫，母親連忙將自己帶回去，神十分嚴肅。

那時候才知道，自己原來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

問母親，爲何自己要藏兒？母親眼裡總是寫滿了幽怨無奈悲涼和悽楚，然後就抱著不說話，怔怔的流淚。

那眼淚落在手背上，好奇的湊到脣邊品嚐，苦的。

覺得眼淚是不好的東西，發誓再也不要看見母親落淚，從此就不再詢問關於自己必須藏兒的事。

再後來，知道了和母親在家裡境多艱難，知道母親這個正妻榮的背後了羅氏多的欺辱和暗害。

五歲的時候，羅氏因通被父親親手殺死，就連那異母兄長也未能倖免於難。

被母親牽著手，仰頭看見母親麗的面容上一片沉冷，眼底閃爍著恨毒和快意的。

是母親做的，知道。

自那以後，父親的那些妾氏，凡是得寵的都會莫名其妙的喪命或者失寵，庶出的幾個兄弟也因各種原因早喪，懷孕的意外流產或者在臨盆的時候胎死腹中……

這樣的事在豪宅裡屢見不鮮。

八歲以後，決定出門經商。

十三歲，朝爲。

十六歲，年封侯。

……

閉了閉眼。

如此錦繡煊赫的人生，如此森涼暗的命運。

十八年兒心男兒，從未被人懷疑，如今揭開這層面紗之人，卻是此生最大敵。

多麼諷刺的結局？

今天是不給自己機會掩飾了麼？就連最後的尊嚴也不留給自己麼？就爲了報復曾經自己對一剎那的殺心。

是啊。這個人向來有仇必報，怎會繞過自己？

儘管在那以後自己再也未曾過那樣的念頭，仍舊是記恨在心的。

罷了，這世間之事，因果循環，向來如此。

自遇上那人開始，就幻想著有一天能褪去這一男兒裝恢復兒，讓他再也無法將目從自己上移開。

到頭來，終究只是幻想。

錯過了開始，又豈會有完滿的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