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芳閣在皇宮西側,而上書房位於南側,兩個地方相隔較遠,乘坐輿至得半個時辰。
畢竟是接見外國使臣,要注重儀態,淺兮穿上了匹配自己份的玫瑰紅蹙金雙層廣綾長尾鸞袍,洗漱過後來到上書房。卻被宮人告知,陛下接見曄太子的時候突然犯病,曄太子素來有神醫之稱,表示願意爲陛下診脈,陛下欣然應允,帶著他去了龍涎殿。
無奈,淺兮又轉去了龍涎殿。
穿過幾道宮門,來到正殿,一路之上太監高喝。
"曦華公主到——"
聲音高昂,穿破重重硃紅大門。
淺兮來到寢,伺候的宮人們都守在外面,見到,立即匍匐在地,請安問禮。
裡面本來有低低淺淺的對話聲,此時也戛然而止。
淺兮揮了揮手示意宮人退下,擡步走了進去。紫金爐中燃燒的沉香已經熄滅,整個殿中安靜得讓人窒息。
四周壁燈如晝,淡金的牀帳逶迤落地,牀前坐著一個人。銀白袍華貴而飄逸,一頭黑髮如濃稠墨,他端坐的姿勢優雅而沉穩,隔著朦朧的淺帳幔,更添神之,讓人想要探究他那驚人的絕世之容。
"兒臣參見陛下。"
站在帳幔之前,躬行禮。
帳幔之後,一直端坐在牀邊之人慢慢站起來,並未回頭,聲音裡淺淺笑意。
"曦華公主的醫遠在曄之上,既然公主來了,曄就告辭了……"
"等等。"
暝的聲音傳來,溫和而客氣。
"去年兮兒遠赴貴國,途中險些喪命,多虧曄太子照拂才免於大患。曄太子對兮兒的大恩,朕激不盡。"
楚曄微微頷首,"陛下言重。公主遠赴我北周,是爲北周貴客,曄當盡地主之誼,萬不敢以此居功。"
暝似乎在笑,"朕早就聽聞曄太子年有爲,溫文爾雅,乃人中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又對帳幔外的淺兮道:"兮兒,曄
太子遠來我天,是天的貴客,方纔朕不適,幸得曄太子神醫妙手爲朕診治。如今朕欠安,你替朕送曄太子出宮,記住,不可怠慢。"
"……是。"
淺兮微垂著眼睫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冷。
暝什麼意思?前腳讓自己嫁給容臻,如今又讓自己接近楚曄,他明知道自己曾和楚曄有過那麼一段糾葛,如今這是唱的哪一齣?
千般思慮不過在腦海一霎翻覆,面上卻是一派波瀾不驚。
"曄太子,請。"
裡面靜默一瞬,而後響起楚曄的聲音。
"陛下好好休息,曄暫且告辭。"
腳步聲響起,隨即帳幔被挑起,楚曄走了出來。目落在上,有一瞬間的停滯,隨即溫雅微笑。
"勞煩公主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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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兮擡頭對上他的眼睛,腦海中天旋地轉,昔日棲霞峰初遇的場景重來,由清晰轉爲模糊,再慢慢化爲烏有。
端莊而疏離道:"舉手之勞,曄太子客氣。"
這是自從東丘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昔日恩深的人,此刻相逢陌路的太子和公主。一個稱呼,便斷天涯,隔斷了彼此之間纏繞的重重。
楚曄眼中波一閃,微笑不語。
走出龍涎殿,步下白玉階,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四周偶有宮人路過,皆垂首行禮,待兩人一路走過。
淺兮心如止水,完全一副公式化的態度。
楚曄走在邊,也沒有看,似乎這個他深的子已爲他曾經一段風月記憶,此時縱然相逢,也波瀾不驚。
皇宮雄偉輝煌,道路九曲廊回四通八達,要出宮還得走好長一段時間,到街的時候,淺兮就招來宮人傳喚輿。
楚曄卻突然道:"曄曾聽聞天皇宮建造特異,與各國皇宮多有不同,心中早有好奇,如今機會難得,想一睹全貌,不知是否方便?"
淺兮挑眉,回頭看著他,神不定,而後客氣微笑。
"自
然,曄太子遠道而來,是我天的貴客。既有所求,曦華定不拂逆。"
楚曄也笑,"坐著輿難免錯一風景,不知公主可否願意陪曄一路步行?"
淺兮眉梢又挑了挑,道:"本來也無不可,只是日頭大,曄太子又有痼疾,不宜長時間勞累,所以……"
"無妨。"
楚曄淺笑依然,"公主的醫,曄是見識過的。相信就算曄不耐酷暑,公主也不會見死不救的,是嗎?"
淺兮眉心跳,他什麼意思?提醒昔日棲霞峰初遇背後的算計,如今是來秋後算賬了?
深吸一口氣,好脾氣的說道:"曄太子有此雅興,曦華自然捨命陪君子。"
楚曄似笑非笑的看著,不再說話。
午後的日頭越發熾烈,通常這個時候,除了值戍的軍會在自己的領域巡查,很有宮人四走,周圍便尤爲安靜,只聽得見兩人緩慢的腳步聲。
淺兮所練武功偏寒,雖不懼一般酷暑,長時間頂著日頭曬總是不好的。
"前面就是昭和殿,臨太湖而建,風景妙建築獨特,曄太子不妨過去一遊。"
上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實際上只是想找個地方休息休息罷了。昭和殿曾是先帝辦公休憩的地方,先帝駕崩後,太后便搬了過來,沒過幾年就因爲思念先帝過甚,抑鬱而終。這昭和殿,也就空了下來,再無人居住。
楚曄回頭看一眼,嗯了聲。
淺兮暗自鬆了口氣,就怕他刁難拉著自己到走。曾經和他的那一段雖早已忘記,但在此之前對他所有的調查瞭解卻沒忘。這個人心比海深,被自己徹頭徹尾的騙了一次,難保不會記恨在心。
昭和殿三個字出現在眼前,楚曄腳步頓了頓。
淺兮回頭看他,"怎麼了?"
楚曄悠悠看過來,眼神深得像一口枯井,多心思藏在其中卻又無法訴說,只餘哀哀寂寞。
他笑了下,"只是想起弊國昭殿,與此殿僅一字之差,一時失神,公主見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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