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化爲了白骨，盤繞在東丘山的那些冤魂也漸漸消失。淺兮手心一團火慢慢傾灑，將那堆白骨燒爲灰燼，隨風而散。

他不配葬在這東丘。

晞貞走上來，乾了臉上的淚痕，道：＂兮兒，當年你是將大哥和那五萬兒郎的葬在這山中嗎？＂

淺兮點頭，麻木道：＂我挖空了整座山。＂

晞貞沒有說話。

當年那一場殺戮沒有親眼見證，但可以想象是如何的慘絕人寰。否則以兮兒的心，斷不會如此折辱趙倩茹和楚逸。

＂這座山，這塊地，是大哥和五萬鐵甲軍用之軀換回來的，是他們最後的歸宿。東丘不屬於天不屬於大越，也不屬於任何國家，它只能屬於大哥和這五萬冤魂。我不會讓任何人踏足這個地方，不會讓任何人打擾他們。＂

淺兮仰頭深吸一口氣，而後目清冷，道：＂大哥的仇報了，二哥枉死之仇還未解。＂

晞貞臉也變得冷漠起來，眼底迸發出深刻的恨意。

＂十年，你我忍辱負重整整十年。如今，終於能夠爲大哥二哥鳴冤了。＂抿着脣，雙手因爲激而收，＂我至今都不會忘記當年二哥是怎麼被他們死的。＂

楚曄走上來，拉過淺兮的手，擔心的看着。

淺兮手指一，慢慢平復波的緒，扯了個不算笑的笑容。

＂放心，我沒事。十年都忍過來了，還會輸在這最後一刻麼？＂目如霧，看着遙遠的方向，＂十年來走過刀山火海枯骨堆，我已不再畏懼任何艱險和磨折。＂

楚曄握的手，＂淺淺……＂

晞貞很識趣的走開，把空間留給二人。

淺兮背對着他，神淡而遠，承載着深沉的思念。

＂二月初二，香陀山，你曾問我，天有什麼是我放不下的。＂聲音一頓，呼吸綿長複雜如藤蔓，纏繞着那年宮闈事，記憶之殤，一點點開在心尖，堵塞了嚨喑啞，＂除了責

任和復仇，還有……＂

低低的音飄在風中，幾乎要聽不見，卻又那般清晰的飄了他耳中。

＂我娘……＂

山下風聲微淼，卻骨，伴隨着刻在心上的往事，越時河流，在眼前，重現。

楚曄靜靜的站着，沒有打擾，等着從記憶的深淵裡一點點走出來，繼續說着無人知道的。

＂我娘，沒死。＂

嚨哽咽，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被關在長生殿……十年。＂

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朝夕相，已將自己十年在幽冥山所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他，只有娘，一直閉口不提。

楚曄心神震，久久無法平息。

＂暝捨不得我娘死，所以將囚在長生殿，一方面滿足他變態的佔有慾，一方面用來掣肘我。＂

話已開口，後面的便不再那麼艱難。

＂這十年我在幽冥山生死難料，我娘也在長生殿中擔驚怕的度過了十年。＂聲音低了下去，＂這十年來我苟且生，除了要爲大哥二哥冤報仇以外。更重要的，是要救出我娘。已經……＂

說到這裡，哽咽了，剩下的便再也說不下去。

山下的風清淺卻寸寸森涼，沒骨髓，人的冷。忽然背後一個溫熱的膛近，他從後將抱住，的，用自己的懷溫暖此刻冰涼的心。

淺兮沒，心口陣陣痛着。

＂爲我盡了折磨，我不能讓再繼續被困囹圄。所以……＂聲音變得更輕更飄忽，似離靈魂之外，碾過這世間滄桑浮漂，沉寂的悲涼和絕。

＂對不起……＂

後的他狠狠一震，更加用力的抱。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他聲音溫雅字字疼惜，＂淺淺，永遠都不要對我說這三個字。無論你做了什麼，都沒有對不起我。＂

淺兮閉了閉眼，角勾起一抹深切的自嘲和了悟命運的悲愴。

也許很快你就會知道，你我之間，連說對不起都變得奢侈。那時，你定會恨我骨吧。

這一生我無可奈何，卻是累了你相思漫長。到頭來，我仍舊還要負你。

或許我們生就不幸，或許我們註定被老天拋棄，或許我們這樣的人，就不配擁有幸福。

口的痛牽連着呼吸，全骨骼都在蔓延着疼痛。痛至盡頭，啓脣微笑。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嗯。＂

沒有用輕功，他牽着的手，從山腳一步步走過，走過十年前埋葬的曾失去的東西。

＂淺淺。＂

他忽然開口，＂如果我以半壁江山爲聘，你可願嫁我爲妻？＂

淺兮腳步頓住。

……

七天前，楚瑤帶着趙倩茹的骨灰回國，剛接到北周將妹妹和侄兒給天置這個消息的高麗皇本就滿心憤怒，此時再看見親妹妹的骨灰，更是震怒的拍斷了龍椅的扶手，當朝下令點兵攻打北周。

這時，門外急報傳來。

＂啓稟陛下，宏城邊境傳來消息，天二十萬大軍境——＂

＂什麼！＂

高麗皇怒火上涌，＂豈有此理。＂他幾乎咬牙切齒道：＂魏將軍。＂

＂末將在。＂

＂朕命你立即調兵二十萬支援宏城，務必擊退天。＂

＂是。＂

天打算圍魏救趙拖延時間讓淺兮順利回國，但依舊無法制止高麗發兵北周，攔截淺兮等人的舉。

高麗發兵的同時，北周很快得到消息，同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兵邊境，兩方人馬，齊齊涌向東丘山。

楚皇打的好主意，明着是應敵，實際上還是想趁機殺死楚曄和淺兮，倒是和高麗不謀而合。

而南齊那邊對還逗留在東丘的容臻似乎很放心，也沒有出兵解救的意思。

此刻，東丘山。

楚曄和淺兮並肩而立，兩人都沒有看對方，那句話出口後，連空氣都變得稀薄抑，令人窒息。

良久，淺兮才深吸一口氣。

＂楚曄，我……＂

＂不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