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颳過，刺骨而森涼的冷沒骨髓。

淺兮眸如冰雪，袖中錦緞飄出，將楚逸困了個結結實實。縱一躍，輕鬆的就帶着楚逸躍上了山頂。

晞貞跟其上。

楚曄形一飄，剎那消失無蹤。

慕容歸了鼻子，咕噥道：＂沒想到楚曄這廝看着病怏怏的，武功居然這麼高。＂又看向一旁不說話的容臻，挑了挑眉，＂哎，你怎麼不跟着上去？＂

容臻轉，依舊不說話。

尹笙解釋道：＂慕容小侯爺有所不知，這個地方十年前被曦華公主以自己的爲引布下了骨陣，故而此山鬼氣森森寒無比。破陣山不難，必定耗損元氣。而山中冤魂太多，只怕會困於其中不得出。再加上此陣法變幻莫測，虛實難測，稍有不慎恐會破壞陣法而導致怨氣四散，傷及世間生靈。＂

＂原來如此。＂

慕容歸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個陣只有曦華公主才能破嘍？＂

尹笙點點頭，面有嘆然。

＂曦華公主大約是不希獻王及五萬鐵甲軍冤魂被打擾，故而不惜冒險設下此等詭的陣法。＂

慕容歸不置可否。

……

山的另一側。

淺兮將楚逸隨手一扔，舉目四。

因爲骨陣的關係，周圍荒蕪一片，地上的草早已枯萎冒着黑的煙霧，這一片天空也霧繚繞不見白雲。空氣裡飄着若有似無的冤魂，時不時發出嗚咽的聲音，冷森森的讓人膽寒。

縱然在幽冥山呆了十年，晞貞也不免有些震撼。耳邊飄的那些聲音嗚咽而低啞，嘶鳴而痛苦，彷彿正在忍着什麼酷刑。抑或者，他們的記憶停留在臨死前最慘痛的那一刻，讓人聞之同。

＂大哥……＂

看着當年淺兮用刻在崖壁上的那首詩，晞貞眼眶紅了，雙一，跪在了地上，抖的吐出兩個字，淚水嘩啦啦的落下。

淺兮站在原地，死死的抿着脣，看着還有被染過痕跡的地面，記憶回到了十年前

。

殘酷的廝殺，慘痛的嘶吼，倒下的，流淌的水……

閉了閉眼，嚨嘶啞着，輕輕道：＂大哥，我回來了。＂

突然上前一步，對着周圍黑的霧氣，大喊。

＂天五萬鐵甲兒郎們，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回來了……

來了……

迴音在山谷裡繚繞不絕，層層哀鳴。

楚曄站在後不遠，看着抖着肩，緩緩跪下，巍巍的出手來，挲着當年刻下的痕跡。

＂大哥……我是兮兒，我回來了……＂淚水奪眶而出，浸染了面頰，灼燒了心扉。

＂我爲你們平反了。大哥，我爲你們平反了……你聽見了嗎？以後沒人再敢說你們是罪人，你們是英雄，是天的驕傲……＂

楚曄走過來，蹲在邊，手將攬懷中。

＂哭出來，淺淺，在我面前，不用假裝堅強。我們都是人，誰都有脆弱孤單的時候。哭出來，把心裡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哭出來……＂

他閉着眼睛，下抵在額頭上，輕聲說着。

淺兮把臉埋在他口上，淚水浸溼了他的口，低低的嗚咽聲從嚨出，然後化爲啜泣聲，最後變撕心裂肺的哭聲……

十年前冤魂無葬，十年後冤屈告天下。

十年前遍地骨哀，十年後淚灑東丘山。

從此刻起，珏這兩個字，終於重見明。

淺兮哭聲嘶啞淒涼，十年深埋於心的悲愴苦楚在這一刻，淋漓盡散……

四周雲佈，冤魂飄不休，似地獄幽冥之境，淒涼悲鳴……

忽有簫聲穿而來，低沉悠揚，連綿悽絕。喑啞的刀戟聲，劍鳴擊鼓聲，馬蹄踏踏聲，劍揮斥聲……聲聲耳，跌宕不休。

那年豪萬丈，征戰沙場。

那年戎裝待發，保家衛國。

那年紅巾染，被困絕境。

那年橫遍野，冤魂不散。

如今冤屈昭雪，重見天日。然而五萬生靈，再無迴歸之期

……

一曲蕭音訴衷腸，將這一戰之冤傾訴得淋漓盡致，催人淚下。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空氣裡飄散的沉之氣也漸漸散開。

淺兮的哭泣聲越來越低，直至消失。

楚曄低頭看着，哭紅了雙眼，臉上一片淚痕。

他用手指小心翼翼的着，目憐惜。

＂我沒事。＂

淺兮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看着躺在地上的楚逸，眼神又化爲刻骨的森冷仇恨。攤開雙手，金在手心纏繞，口中默默唸着什麼。周圍漂浮的那些黑煙霧慢慢聚攏，纏繞……

忽然一揮手，輕喝一聲。

＂去吧。＂

黑霧氣化爲一條黑龍，悠然飛至楚逸，黑黝黝的口，幽魂一樣碧綠的眼睛，駭人的靠近，剎那將楚逸包圍，然後無數黑氣竄出來，似魂魄般七上八下的竄來竄去，約聽見什麼破裂，穿，以及忍抑的哀嚎慘。

即便是被拔了舌頭，也剋制不住靈魂被撕裂的痛楚而發出慘絕人寰的嘶鳴。

＂啊……＂

那聲音如此悽絕慘痛，即便是隔了一座山的背後，容臻等人聽到也同的骨悚然，骨冰涼。

悅欣慘白着一張臉，哆哆嗦嗦的抖，邊的丫鬟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甚至已經有人溜走。

慕容歸面微凝，眼底也有着淡淡懼。

容臻面不改，放在側的手卻慢慢收。

本善良，是怎樣刻骨的恨，怎樣慘痛的記憶和經歷，才讓變得如此兇殘狠歷？他不得而知，也不敢去想。

但他知道，十年前那個灑明朗又俏皮可的小孩兒，早已隨那五萬英傑一同葬了這東丘山。再也，回不來了……

數萬冤魂化作利劍毒從楚逸的裡穿過，撕咬着，啃噬着，吃他的，喝他的……不到半刻鐘，他就化爲了一堆白骨。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被數萬冤魂啃噬殆盡。

沒有人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痛楚。這個人，從此消失，隨着那些仇恨，也一併湮滅，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