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淺兮第三次踏足北周皇宮，在宮門口下了馬車。淺兮正往宮而去，忽然聽見一聲呼喚。

＂淺淺。＂

腳步一頓，卻沒回頭。

這麼喚的人，只有一個。

楚曄。

明珠已經轉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宮門口所有侍衛皆伏地跪拜參見，唯淺兮一人八風不。

楚曄下了轎，走到淺兮邊。忽然退開一步，眉目沉靜目不斜視，微微屈一禮。

＂見過曄太子。＂

楚曄站在原地，看著刻意的疏離冷漠，彷彿昨夜的脣齒糾纏不過夢幻一場，再相見已是千山萬水遙迢遠去。

他微微的笑，匿了眸中所有緒。

＂公主不必如此拘謹。＂

他虛一把，道：＂進去吧，別讓母后等久了。＂

淺兮站起來，他卻已然率先踏進宮門，再無半分親暱之舉，彬彬有禮而疏離冷淡。

抿了抿脣，淺兮未置一詞，走了進去。

……

長長的甬道是永無止境，耳邊風聲微涼，朱䴉璧宇下宮闈華麗輝煌，碧瓦上被夕餘暉灑下淡淡暈忽明忽暗。

淺兮一直低垂著眼，前面那人腳步不急不緩，卻一步一個腳印，似刻在心尖上。

微微擡頭，看著他的背影。

頎長，而單薄。

想起棲霞峰的初遇，想起爲他刮骨驅毒，想起天九章殿他著失神的面孔，想起他對那一首《求凰》，想起他夜房間強勢的擁吻……想起臨走前他看著複雜的眼神……

再次相見，已是四個月。

閉了閉眼，抑制住心口揪扯的疼痛。不能去想，不可以去想，不許貪……

可是這條路爲何這麼長？長得……似乎要走到命運的盡頭。盡頭不是他們的康莊大道，也不是錦繡未來，而是……更殘酷的，訣別。

棲宮，終於到了。

淺兮吐出一口氣，跟著走進去。

殿氣氛有些尷尬和彆扭，只因今日棲宮有客人，楚皇。

按捺下心中訝異，淺兮跟隨楚曄向帝后行了禮。兩人的到來，也打破了殿尷尬的氣氛。

＂曄兒進宮了？＂

說這話的卻是楚皇，他有些詫異，而後出乎意料的和悅。

淺兮暗自看著皇后的臉，原本神淡漠帶幾分不耐，在看到楚曄後也多了幾分緒。

＂別站著了，來人，賜坐。＂

楚曄拱手謝恩。

淺兮低頭斂衽，坐下來後看向皇后，道：＂不知皇后娘娘召見，有何要事？＂

皇后端著明珠遞過來的茶水，輕呷了一口，脣邊噙一抹淡淡笑意。

＂沒什麼大事，只是九公主來北周已有兩月，不知在驛館還住得習慣麼？＂

＂多謝皇后娘娘關切，淺兮一切安好。＂

是陪嫁媵妾，悅欣纔是正牌的和親公主，皇后要表示問，也該是對悅欣。皇后這番開場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那就好。＂

在鸞宮，楚皇彷彿了形人。或許是心裡有愧，他在皇后面前始終收斂幾分帝王威儀，儘量避免與皇后起衝突。

皇后又抿了口茶，道：＂今日貿然召見九公主，的確有要事。＂

對面，楚曄拿著茶杯的手一頓，接著不聲的飲茶，淡淡的白霧縈繞在他眉間，遮沒了他眼底的緒。

淺兮淡定道：＂娘娘請說。＂

皇后端正姿勢，看了眼已經放下茶杯的楚曄，道：＂月前昭殿宮宴，刺客來襲，曄兒刺客所傷，多虧九公主相救才倖免於難。本宮十分激九公主對曄兒的救命之恩……＂

＂娘娘言重。＂

淺兮打斷，不卑不道：＂先前我姐妹在盛都郊外遇刺，淺兮更是被刺客所傷險些斃命，幸得曄太子妙手回春施救，淺兮才能這麼快痊癒。所以昭殿那一夜，娘娘實不必介懷於心。淺兮所爲，不過爲＇報恩＇而已，當不得娘娘一聲＇謝＇。＂

楚曄剛放下茶杯的手又是一頓，角噙起因聽出言外之意

後的苦。

他先殺，還他一劍。一報還一報，誰也不欠誰。

皇后漠然，楚皇眼神卻是深了深。

淺兮又道：＂不過短短時間，外接連出現兩次刺客事件，這盛都的治安的確不太好。＂

楚皇臉又變了變，眼底劃過一戾氣。

皇后卻認可的點點頭，意有所指道：＂這倒是。之前在城外作已是讓人震驚，如今都鬧到宮裡來了。＂

角噙一抹諷笑，今天第一次看向邊的楚皇。

＂況且還是皇子指使。＂

楚皇手指剎那握拳，臉黑得堪比鍋底。

皇后卻還不罷休，懶洋洋的繼續說道：＂說起這個臣妾倒是想起來，陛下，六皇子指使側妃刺殺宸妃一案還沒調查清楚麼？前幾天臣妾去依瀾殿看過宸妃，太醫說傷得太重，只怕挨不過這個月了，現在不過就是用藥吊著罷了。可憐吶，宸妃如今還躺在牀上，罪魁禍首卻還沒被判刑……＂

＂皇后。＂

楚皇聲音微沉，＂後宮不得干政。＂

皇后波瀾不驚，道：＂宸妃是後宮婦人，臣妾爲六宮之主，難道不應該關心關心麼？＂

楚皇一滯，一時之間竟無法反駁。

皇后冷笑，眼角流出幾分譏誚和厭憎。

楚皇被看得心虛惱怒，狼狽的別開眼，生道：＂明日就是旭兒和沉煙大婚，等此事過後再說。朝堂上的事，朕自有分寸，皇后只需安守本分即可。＂

皇后角諷刺又深了幾分，＂好，此事暫且不談。不過皇上可有想過？刺殺宮妃乃是大罪，若這僅僅只是皇族家事也罷，關起門來之解決就好。但如今北周和天聯姻，眼看婚期就要到了，五皇子卻還在天牢裡關著。皇上，這可如何是好？＂

楚皇眼裡燃起一簇火花。

皇后這是故意的，故意在淺兮面前提起這事兒，好他無法迴避。

淺兮卻心中警覺，眼底劃過一凌厲。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來報。

＂陛下，東晉丞相譚軒攜飛霞公主在宮門外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