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您給掌掌眼？」

說這話的人是一個老頭，穿著一件漿洗到發白的淡藍外套，老實的臉上帶著對周圍環境的不適應。

以及，低垂著的眼睛裏帶著自卑，手裏拿著一個裹的嚴嚴實實的素皮包裹。

老頭鼓起勇氣與姜祁對視，下一刻又低下頭，似乎是不敢跟人對視。

姜祁低頭，掃過老頭因為子短而出來的腳腕，笑了笑。

「老人家，這裏似乎不收散戶的貨，您在這裏找買主？」

「不是的！」

老頭慌忙的搖搖頭，生怕姜祁誤會，連聲解釋道：「俺打聽了整條街，他們給的價太低，這可是俺家傳的寶貝，要不是二娃子上學沒錢，俺是萬萬不敢做這先人的事！」

「後來有個好心的攤主兄弟跟俺講，說這家什麼玉閣，有一個易區，雖然要水，但這裏的買主都是實在人，是文化人，不會坑俺們這些沒見識的莊稼戶！」

「就連剛才那句話，都是俺現學的！」

老頭一連串說了一大通，甚至著急的連前後語序都出了問題。

姜祁聞言點點頭，環顧四周，發現在場的客人也有不，大多是一個老闆模樣的，加上一個文質彬彬的學者模樣的人。

喜歡古董的老闆沒眼力，有眼力的沒錢，就有了這種組合。

當然，還有一些跟姜祁一樣孤一人的，但那怕是在場最小的那一個，也比姜祁的年紀大至一。

「在場這麼多人，您為什麼單單找我呢？」

老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道：「那些一看就是大老闆，俺不敢去搭話。」

「俺就是看先生你年紀不大，至不會把俺轟走。」

「而且，俺實話說，先生你的年紀，八是來長長見識的，俺在你這把寶貝拿出來，不管您看的咋樣，都能引起那些大老闆的興趣。」

最後一句話，把一個市井百姓的狡猾和小市儈描述的淋漓盡致。

老頭不指姜祁能收下他的寶貝，只是藉著姜祁，來引起別人對他寶貝的興趣。

以姜祁的年紀，不管做出什麼判斷，總會有人好奇。

一個小屁孩那個看出什麼好來？還是我來看看吧！

這樣一來，老頭這個賣家就了主的一方。

不過，老頭能把自己的心思給明正大的說出來，至算是個實誠人。

姜祁點點頭，道：「您請坐，敢問貴姓？」

「不貴不貴！您俺王老二就行！」

王老頭小心翼翼的坐了半個屁，顯得很是拘謹。

「好，王老爺子，咱們看看？」

姜祁指了指王老頭抱著的包裹。

「好好好，俺打開給先生您看看！」

王老頭故意加大了聲音，頓時便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

但沒有人湊過來，一是因為姜祁這裏是一個隔斷，二則是因為古董行的規矩，買賣雙方沒談出結果之前，其他人過去，無論是看貨還是推銷自家的貨，都算嗆行。

這一幕讓王老頭有些失，但手上作沒有停，緩緩的，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

素皮包裹了很多層，隨著最裏面的那一層掀開，映姜祁眼簾的是一個大概三十公分的長條盒子，看起來不是什麼名貴的木料。

「您請看。」

王老頭小心的打開盒子。

姜祁低頭看過去，眼睛微微一凝。

盒子裏躺著一筆桿，通白玉，微微泛黃，著古樸的時沉澱。

這白玉筆桿被打磨的圓潤，在的照耀之下能夠清楚的看到包漿的餘韻，顯然是原主人的心頭。

本該是筆尖的位置禿禿的，已經失去了筆應有的作用，但重新續上筆尖不是太難的事。

姜祁端詳了一下，抬頭看向王老頭，問道：「我上個手？」

「您請，您請！」

王老頭自然不會拒絕。

姜祁拖過盒子，雙手捻起白玉筆桿的兩端，緩緩轉了一下。

而後發現，筆桿上面還用蠅頭小字雕刻著兩行字跡。

是方正的楷書。

兩行字一長一短，都是從筆桿的頂部往下，一左一右位於兩端。

長的那一行是：弟轍敬贈，賀兄誕辰。

對面短的那一行則是：德比顓頊。

「俺聽俺爺爺說，這可是宋朝的蘇軾大文豪的筆!」

「還是他那個做宰相的弟弟送的呢！」

王老頭頗為張的說著，似乎是生怕姜祁說他這是假的。

「看這玉質，確實是古沒錯。」

姜祁把那本就沒怎麼離開盒子的白玉筆桿放回去，抬頭道：「但是不是蘇轍送給蘇軾的就不一定了。」

「是滴！肯定是滴！額爺咋可能騙額嘛！」

王老頭急的說起了家鄉話。

「好了，我也沒說不是。」

姜祁微笑著擺擺手，問道：「我喜歡的，您開個價？」、

王老頭愣了一下，而後窘迫的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您看著給嘛，俺也不知道這值多錢。」

「五十萬。」

姜祁也不打磕，直接開價。

王老頭的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竊喜，但面上一片為難。

「您再給加點嘛，這可是蘇軾用過的筆！」

「什麼？蘇軾的筆？誰在這吹牛不上稅？」

王老頭話音未落，旁邊便有人搭茬，一個西裝革履，帶著眼鏡的中年人溜達了過來。

對著姜祁微微一笑，道：「這位小先生，等您看完了的話，讓我接個手？」

說罷，也不說其他的，只是在姜祁旁邊靜靜的等著，但目一直在那白玉筆桿上。

男子離得很近，讓姜祁聽到了他那變的略微急促的呼吸。

姜祁看向王老頭，笑道：「八十萬，不行的話，您就讓旁邊這位大哥看看。」

「好吧！」

王老頭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終於是點點頭，說道：「八十萬，它歸先生你了！」、

「要不是二娃子著急用錢，俺真的不想賣！」

姜祁沒有搭話。

「唉！」

男子嘆息一聲，轉離開。

這時，正好高主管帶著一個手藝師傅過來。

姜祁出一張卡，說道：「高主管，勞駕您幫我劃八十萬給這位老爺子。」

高主管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王老頭。還是點點頭，喊了個人過來帶著王老頭去匯款。

姜祁目送王老頭離開，再看一眼言又止的高主管。

笑道：「您是不是想說，我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