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倪里正的大屋後面,有幾間連院的大宅子,大宅子門上掛了兩豎紅辣椒。二十一歲的倪重用扁擔挑著一籮筐的草藥,一壺蜂,走了進來。
“娘,我回來了。”他聲音文雅好聽,好像琴音撥,好像山谷鳥鳴,一點也不像山裡人的礦渾厚。
“怎麼纔回來?”從屋走出一壯農婦,頭上包著帛巾,臉紅潤,手臂有力地提了兩個水桶,幾條淺皺在鼻翼兩端劃開,語氣關心中帶點不耐煩。
倪重急忙放下草藥和蜂,上前接了那農婦的水桶,往水缸裡倒水。農婦站在邊上,拿髒兮兮的袖抹著汗。
“孃親,爹爹的病——”倪重問。“還躺在牀上,你叔父送來的草藥都喝下去了,卻不見好。郎中也看過,說是你爹爹這次是從房樑上摔下,自然是沒那麼容易好的。”農婦臉憂愁,“你大娘則日日走親訪友,不常在家。家裡就我照顧你爹爹,你卻是一連十來日不曾歸家。娘也是六神無主哇。”
“都是兒子不好,讓孃親心了。兒子上山種藥養蜂,倒是帶了不藥草和蜂回來,此番給爹爹吃下,必然會全好了。”倪重說著,拭去那農婦的淚,往屋走去。古楠木四腳雕花大牀,陳舊發白的黃花梨書桌,見證著倪家曾經也是小富貴之家。倪鵬歪躺於榻,手臂骨折被繃布包著,臉臘黃,看到倪重進來,倒也不驚不喜,只是把壯的往上移了移,想坐起來。
“爹爹,不要,先喝了這碗蜂。”蜂是極佳的補品,倪鵬爲修整房樑從高摔下,元氣大損,喝蜂是極好的。
倪鵬倒也聽話,側就喝。蜂肚,好像一清泉把肺裡的污濁趕出,他不咳嗽起來。農婦連忙拍打他的背,倪重則扶他躺下,自去外面煎藥去了。
屋外,倪重放下的扁擔上的鈴鐺,隨風發出玲玲的聲音。
“娘,待藥煎好,給父親端去便是。兒子還要往山上去一趟,燒餅店裡的生意,還娘不要太辛苦。”倪重待自己的孃親。
農婦不解:“兒啊,你怎麼還要往山上去啊。”“不去不行啊,兒子費了這麼多心找了個偏僻,種藥養蜂,誰知卻半路出來個小。兒子得去看著,小來兩次知道兒子在看管,他們就不敢來了。”倪重說著,抓住扁擔告別母親要走。
“兒子,那你小心點。燒餅店的生意孃親會看著的,你可不要懲強,萬一真來了小,可以給你的叔父,你莫非忘記了,你叔父可是倪里正啊。”農婦叮囑個不停。
“叔父平日裡已經夠忙了,兒子就不打擾他了。再說了,孃親不要掛慮,這個小不過是個黃丫頭,兒子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打飛。”倪重演想起那天天未亮,晨霧朦朧裡那小的孩影,角便玩味一笑。哼,就?他纔不怕呢!雖然沒看清的臉,可是一定是醜陋不堪,要不然,放著紅正是不做,怎麼會去做小呢?這辱沒了孩閨名,往後誰還會娶!
謝太婆家。
“娘,明日咱們比謝靈他們起得更早,去後山,絕對可以先一步,搶到忍冬。”黃添兒抓了一掌瓜子放到裡,邊說邊吐瓜子,其中幾片瓜子皮吐在了謝太婆的獨子謝阿狗上,阿狗一掌摔在黃添兒臉上,“死娘們,眼裡還有大有小沒?別把瓜子吐你爺上!”
黃添兒天未亮就起牀跟蹤謝靈和端午,腳底都磨破了皮兒,把忍冬給打探清楚了,就爲了婆婆和相公誇獎幾句,誰知還被相公罵和嫌棄,委屈極了,把瓜子朝院子一扔,餵鴨吃了。
“臭娘們!”謝阿狗生氣極了,起要打自己的老婆,謝太婆拍著桌子罵道:“你這不長進的逆子!當著我活著還打娘子嗎?要不是你娘子幫你持家,這個家早讓你糟蹋盡了!你打你娘子不如把娘也打死算了!”
阿狗更加生氣了,一腳對黃添兒踢過去,“從沒見過你這樣的孃親的,幫媳婦不幫兒子的!罷罷罷!這個家沒意思,我走吧!”
阿狗奪門而去,謝太婆全哆嗦,“這個逆子,又要去賭錢!我怎麼生了這麼個不孝子啊!”
黃添兒哭道:“娘,都是媳婦不好,不應該和相公置氣。”
“不干你事。我們謝家能娶來你這樣的兒媳婦,也算是你家翁死也瞑目了。如今鼠疫滋生,蠶未吐便死了大半,若是可以搶到忍冬來賣,必然可以過這次難關。”
謝太婆活了大半輩子了,什麼苦都吃過,卻是在教育一雙兒上不功。的大兒嫁到鎮上後,從未回來看過,就是逢年過節梢禮也是小氣得很,兒子更是沒得救了,哪指讓他養老。
如今,養蠶爲生卻遇上鼠疫,雖說在倪里正的帶領下,鼠疫慢慢被治理,可蠶寶寶天生,哪裡等得起。生活一下子陷了難關。
“娘,媳婦明日獨自上山,一定把忍冬給搶過來。要知道,媳婦今日跟蹤們也是在們不知不覺的呢。”被誇獎的黃添兒在婆婆的眼淚下,平添了對家庭的責任。發誓哪怕相公再不濟,也要爲謝家勞一生。
“辛苦你了,添兒。”謝太婆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淚臉上閃過一狡猾的笑。
能讓力大如牛的黃添兒死心塌地地幫謝家這對母子,不了謝太婆算計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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