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已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正被男人用那雙漆黑的眸看著。
明明對方什麼都沒說,蘭因卻忍不住在他的注視下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無措地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
可誰讓他這樣說呢?
這樣仙風道骨的人用那樣正經嚴肅的聲音說著那樣的話,蘭因又不是真的菩薩,自然忍不住。失態以及彷彿笑話他的笑聲讓蘭因既不好意思又覺得愧,不敢看齊豫白的眼睛,卻又怕不看他,自己這話說得沒那麼真誠,只能抑著那些緒抬起眼簾看著男人說道:“您不胖,一點都不。”
豈止是不胖。
蘭因想起傍晚時看他穿著一緋袍的樣子。
向他走去那會,他上那件寬大的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服被風吹得裹住他的腰,顯出男人的寬肩窄腰還有那一雙大長。
蘭因不合時宜地又想起當日宴會場上那些人的話──
齊大人比起武將也差不了多。
只是武將多威猛,而邊的男人卻是勁瘦有力。
想到自己又想起了這些,蘭因本就有些紅的臉頰更是變得滾燙起來,齊豫白倒是以為還在因為先前的笑而不好意思,便的收回目,“嗯,我知道了,走吧。”
他說完率先提步。
蘭因這會自然也不好再提起讓人不必送的事了,看著男人提步,也連忙跟了上去,心裡想著男人的,更是懊惱自己的想法……日後那些宴會場還是不要再去了,省得再多聽幾句,都不敢見他了。
後面這一路倒是沒再出其他事。
兩人一路無話走到門外,蘭因看著那道悉的大門,不自覺鬆了口氣。
“多謝大人,您快回去吧。”站住腳步後,蘭因與齊豫白說道。
齊豫白點了點頭,卻沒立刻離開,而是垂眸看著說,“明日等我。”
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蘭因點了點頭,對自己應承過的事不會反悔,“好,明日走之前,我派人來喊大人。”想了想,還是又添了一句,“真的不會麻煩大人嗎?”
“不會。”齊豫白看著他,“明日正好沒事。”
蘭因這才放心,邊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看著齊豫白嗓音輕說,“那我先走了。”
“嗯。”
齊豫白點頭。
蘭因便沒再多說,在齊豫白的注視下領著停雲回了家。
而齊豫白卻是看著走進大門,直到隔壁門關了才轉回屋,剛進屋子,便聽到窗邊傳來一陣響,跟著一聲“喵”在屋中響起,一隻胖橘朝齊豫白走來。
他的型十分壯碩,皮也油發亮,顯然被人照顧得很好。
大概是太久沒見到齊豫白了,他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到齊豫白的面前,然後直接往地上一躺,把肚皮一攤,看著齊豫白又喵了一聲……
齊豫白垂眸看他。
片刻後,他把胖橘從地上撈起來走到窗邊,任他在自己懷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而他一邊替他著肚子,一邊看向隔壁屋子。
“你說,還記得你嗎?”
……
翌日清晨。
大概是心裡積了事,昨兒夜里蘭因睡得併不太好,睡不好的時候就容易做夢,於是,昨夜又夢到了小時候。
不如那日喝了酒釀圓子做的夢順暢,昨夜的夢七八糟,涵蓋了許多畫面和時間段。
“我記得我小時候是不是養過貓來著?”坐在銅鏡前由停雲給梳髮的時候,蘭因想到昨兒夜裡的夢,忍不住問,“我記得好像還是一隻小橘貓。”
這都不知道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停雲一時半會實在想不起來,還是時雨打簾進來的時候聽到給了蘭因回答,“您是養過,可是三小姐貓過敏,您只能把那隻小橘貓送走了。”
時雨自己也喜歡貓,所以對這個印象特別深刻。
記得那是一個雨天,主子突然抱著一隻小橘貓回來,老夫人見難得歡喜自是準養,甚至還專門給那隻小橘貓做了窩,可誰想到第二天三小姐來找小姐玩的時候忽然就氣暈倒,經大夫診治,眾人才知曉三小姐這是對貓過敏。
雖然沒有人責怪主子,但主子還是格外自責。
本就是藉住在王家,平日做事說話都格外小心,沒想到自己的一時喜歡卻讓差點害了人,即使有老夫人安,主子還是萎靡了很久。
甚至於後來,什麼都不敢再養了,連花花草草都不敢。
“我記得我是託人送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有沒有遇見一個好主人。”蘭因聽說起,那些記憶倒也變得清晰起來,不由喃喃道。
三妹出事後,府中就不准養貓了,蘭因有心卻無力護住他,怕他被打死,只能拜託府中下人送到府外,期盼著他能找到一個好的主人。
“他有您記著,自然過得萬福順遂。”停雲見難過,不由說道。
“你也會說這些討巧話了。”蘭因笑著睇。
停雲笑道:“您若喜歡,不如回頭讓人去市集上買一隻回來?”
時雨也在一旁應和道。
蘭因卻在沉默許久後搖了搖頭,“不了。”
已經沒有小時候的心,也怕自己養不好。
梳洗完畢後,蘭因想起齊豫白昨日的囑咐讓時雨跑一趟齊府,哪想到在一旁別彆扭扭咕噥道:“我還是讓松岳去吧。”
“這是為何?”蘭因不解。
紅了臉,沒說話,停雲卻知緣故,給蘭因布菜的時候笑道:“咱們的小辣椒怕齊大人,您沒發現這幾日都是奴婢跟著您去齊府的嗎?當然……”也有些無奈,“奴婢也怕就是了。”
蘭因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不由愣了下。
“你們真是……”
笑著搖了搖頭,“他其實好說話的。”
哪想兩個丫鬟皆是一臉緘默,過了一會停雲才說,“您好似從來就沒怕過這位齊大人。”不僅不怕,這些日子作為局外人看著,發現主子如今與那位齊大人相起來的時是越來越自然了。
蘭因聞言想了想。
對齊豫白有愧疚有張有不知所措,但的確不曾怕過他。
大概是打心裡知曉他是一個好人吧。
尤其相久了,漸漸發現他有有,並不像傳聞中說得那般冷漠。
“你既然不敢,就讓松岳去吧。”見時雨笑著應好,又囑咐一句,“人若沒好也不必催,左右什麼時候去一樣。”
等時雨應下跑出去。
蘭因才收回視線,繼續吃起早膳。
可等吃完收拾完出去的時候,齊豫白已然已經在了。
他今日不上朝也不去大理寺,穿得便是自己的常服,一紫竹紋圓領長袍,頭髮一不苟束起戴著尋常的烏紗帽,方巾四角下垂下兩條帶子,這會正乖順服帖的垂在他的肩上,看到蘭因過來,他朝人點了點頭,語氣自然地和打招呼,“來了。”
蘭因忙過去朝他見禮,問他,“您來多久了?”又說,“怎麼也不讓人進來傳話。”
“不久。”齊豫白看著,“走吧。”
蘭因點頭,本想問齊豫白怎麼去,便聽他說,“我的馬車跟在你後面,等到了戶部,我就在外面等你,若是遇到什麼麻煩就讓你的護衛來傳話。”
蘭因其實還擔心齊豫白真的跟一起去戶部的,倒是不介意旁人的閒話,早在上一世,就已經聽慣了,可擔心因為自己再次連累他的名聲。
所以齊豫白這麼安排,還是鬆了口氣的。
朝人點了點頭,而後在齊豫白的注視下由停雲扶著上了馬車。
馬車很快就向巷子外駛去,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停下,外面傳來松岳的聲音,“主子,到了。”
“嗯。”
蘭因應了一聲。
停雲想替戴上幃帽,這次蘭因沒讓,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掀簾走下馬車,看著不遠的戶部,不知道為何,的心臟忽然如擂鼓一般敲起來。
可就在此時。
到了一抹注視。
回頭看,長街上,一輛青緞綴著車頂的馬車停在不遠,暗綢簾被一雙好看的手握著,而那個悉的男人就在不遠看著。
他明明什麼都沒說,可蘭因卻彷彿能從他的上到一抹溫和的力量。
那個溫和的力量在與說──
顧蘭因,不要怕,去拿走屬於你的東西,走向你想要的新生。
蘭因忽然就什麼都不怕了,的心臟不再狂跳,的紅不再抿,隔著人群,隔著長街,含笑與他點頭,然後在他的注視下一步步往裡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