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傳送陣的靈波一直在閃爍,宋湫十的心里，簡直是一肚子的不解。

不說程翌本不知道琴靈的存在，就是知道了,他要有那個本事能將圣之靈迷得神魂顛倒,改變初衷為他說話,這六界之中,他本都來去自如，無需顧忌任何了。

跟一樣窩著滿肚子氣的，還有琴靈。

它并不算沉穩,千萬年時間的沉淀，于它而言,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深眠,但在這件事上,它步步謹慎，不敢大意，不敢妄言。

作為從頭到尾參與并圍觀了整場大局的存在，很多事,很多人，很多行為,琴靈無法評價，只是每每想起,總是唏噓，覺得不解，也覺得憾。

這些東西,它只能跟婆娑說。

可婆娑時不時就陷沉眠，本沒什麼時間搭理它。

就很難捱。

“且看他之后如何。”琴靈頓了頓，又道：“畢竟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浮世紅塵最迷人眼，誰能保證初心不改。”

湫十不知道該怎麼回，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后，又蹙著眉，小聲說：“我還是覺得他很古怪。”

的話音落下，腦海歸于寂靜。

湫十用意念去探，發現琴靈已經鉆回妖月琴本之了。

恰在這時，傳送陣上靈歸于平靜，湫十等人腳下踩著的地面狠狠一。

他們到鏡城了。

鏡城的傳送陣設立在城外，數千里的深海之中。

湫十等人先一步踏出傳送陣。

撲面而來的是十分濃郁的深海靈氣，他們面前，佇立著高高的海底城墻，像是由仙金仙礦澆灌而，經歷了萬萬載的歲月，呈現在后人眼中的，仍宛若一條鋼鐵巨龍橫亙盤旋，在疊疊層層的浪中泛著金屬般的澤。

百上千人的隊伍，與它相比，還是顯出微不足道的渺小。

海底無聲，氣氛抑，特別是他們站在這里，抬頭仰高高的墻樓，心里想著那段他們沒能見證的強盛與衰落，心緒千回百轉，各有嘆。

周遭絮絮低語聲不斷。

“先進城。”秦冬霖出聲打斷他們的慨。

就在此時，那扇閉了不知多年的城門突然“嘎吱”一聲，緩緩朝他們打開。

這換在從前，毫無疑問是歡迎貴客遠來的意思。

可這份歡迎，放在一座無人的死城里，便怎麼看都顯得詭異悚人，絕非什麼好兆頭。

海底無風，隊伍中的人卻分明覺得有一寒意，順著冰冷的海水，一路從脊椎骨爬到了后頸，像徹骨冰寒的手指劃過人的，令人不寒而栗。

氣氛有些古怪。

湫十抬眸四顧，跟在宋昀訶和秦冬霖后，率先踏進了那座城門。

一路無驚無險。

半個時辰之后，他們看到了傳說中的七十二座水晶宮。

他們站在一座海底天橋上，橋兩邊是一團團未化開的云霧，云霧中又混雜了澄澈的海水，白與藍的澤十分均勻，而他們站在其中，視線開闊，能將前方盛大恢弘的一幕盡收眼底。

云霧深，琉璃宮的宮頂若若現，飛檐翹角上嵌著顆顆月明珠，如月沁海底，每一寸都蒙著琉璃的珠。七十二殿，又以五殿居中，這五座水晶宮格外惹眼，高達百丈，上面不止有月明珠，還銘刻著某種上古神語，他們靠近時，仙樂陣陣，蓮墜落，天生異象。

察覺到有人闖，海底甚至下起了一陣雨，那些纂刻的神語中滋生出了靈力，靈力又變幻了飄在深海的發水母，也了在檐角，從高撒落的蓮。

數以萬計的靈力花瓣將他們籠罩，最終變幻了一只銜珠而來的靈凰，靈凰仰天長啼，里的靈珠便驀的掉落下來，推著浪，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包圍。

湫十終于明白，為何琴靈會用一種類似慨的口吻說鏡城七十二座水晶宮，每一座都是大手筆了。

確實是大手筆。

富麗堂皇的天宮在水晶宮之前就立刻有了高低之分。

海水過境，聲陣陣，湫十在探查過周圍環境之后，看著這一座無人的古城，率先道：“先尋個落腳的地方吧。”

宋昀訶看向云玄，問：“竹笙前輩可有詳細說過他們當年進水晶宮的經歷？”

云玄皺眉，極認真地回憶著竹笙說過的每一細節，神凝重，半晌才道：“關于水晶宮的事他沒有多提，只跟我們說了幾點他的猜測。”

大家都向了他。

“一，星冕大人當初立下大功，擁有建城資格，上報中州主司時拒絕了幾位大人的提名，而是自選了一個字，以此為城名。若你們深陷險境無法掙時，可以從鏡字手，仔細思量。”

“二，除卻五座主殿，其余水晶宮沒有太大危險，但注意不要喧嘩，不要太過吵鬧。”

云玄將竹笙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又將水晶宮環視了一遍，皺眉道：“先找個地方住下吧。”

他們人太多，干站著就是烏一大片，不好做事。

有趣的是，七十二座水晶宮，有些上了鎖，怎麼也推不開，有些卻大敞著，里面布置一應俱全，擺設致，金爐里還點著淡而雅致的熏香。

像是早知道他們要來一樣。

整個鏡城，不，應該說整座鹿原境，都著詭異。

經歷過垣安城的幻境，妖族隊伍接程度明顯比天族隊伍要強一些，湫十等人安排他們住哪座宮殿，他們就二話不說地進去，但天族那邊就出了點岔子，都想和平素悉的人分在一塊，真遇到事，也能有個共同作戰的默契。

一千出頭的隊伍，被分為了十支小隊，每隊住一座宮殿。

等都安排好，整座海底城已經進夜間，在最后一自然散滅的時候，群的魚與蝦以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躥回了海底的珊瑚群中。

七十二座水晶宮上掛著的月明珠散發出和的，千上萬顆點綴在云霧間，將整座城池籠罩在，照得每個角落亮若白晝，纖毫畢現。

可這種，讓人很不舒服。

湫十頭一次沒黏著秦冬霖，自己帶了一支隊伍，選了一座宮殿，就住在宋昀訶旁邊。

天妖兩族數十個人坐在湫十他們所住的水晶宮的庭院里商量接下來幾天的計劃。

“妖族推選五個，天族推選五個，一共十個人，負責十支隊伍。”駱瀛失控傷以來，每日的臉都蒼白著，直到昨日，才眼看著有所好轉，估計是服下了什麼稀罕的仙藥，此刻，他負手而立，沉聲道：“這十支隊伍，負責搜查鏡城其他地方。”

他們不可能在深知鏡城城主星冕不喜嘈雜的況下，日日帶著一支上千人的隊伍轉。

那不是尋找境機緣，那是在找死。

所以有接近七的人會被分出去，探勘鏡城邊際的機緣，他們不會參加跡圖的搜查和找尋。

鏡城極大，這七十二座水晶宮位于城中心，占地極廣，但相對于整座鏡城來說，只是滄海一粟，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已經荒廢掉的地域，里面也匿著大小數百個宗門，世家族。

跡圖雖然拼湊完整了，但能不能得到還是一回事，他們不能把所有的人和力都在這一樁機緣上。

就算沒有這張跡圖，鏡城作為赫赫有名的中州主城之一，本來也在兩族的游歷名單上。

只是現在，沒人肯主站出來去帶領別的小隊搜尋周邊。

一則，天妖兩族的重心、主力還是會放在跡圖上，這就注定了秦冬霖，駱瀛等人肯定還是在水晶宮附近，巔峰戰力不在邊，真要發生什麼意外，就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在這樣詭異的死城中，誰也不愿意做離隊的一個。

二則，他們若是外出，能不能找到機緣，找到小機緣還是大機緣，誰也說不準，如果跡圖被功開啟，他們這些人，能厚著臉皮跟那些真正經歷了生死戰的人分同樣的一份嗎。

短暫的沉默之后，秦冬霖開口，聲調沉冷，難得的嚴肅，他開口：“長廷。”

“君。”長廷脊背直，朝前一步，微微拱手，道：“臣在。”

“你帶一隊。”秦冬霖道。

長廷拱手，并無二話。

“流夏。”秦冬霖的目頭一回落在英姿颯爽的子上，他斂眉，道：“你和長廷一樣，也帶一隊。”

流夏心驀的跳了一下，很快垂下眼睫，干脆利落地應：“是。”

宋昀訶思索片刻，也開口，喚了陸玨和晨鳴出來。

都是實力不俗，僅次于他們的存在。

哪怕是獨自外出，秦冬霖等人也得再三考慮，盡量多給他們一些保障。

一個實力不菲的帶隊者，便是其一。

與此同時，天族那邊也點了五位帶隊者出來，湫十一看，也都是面孔。

“你們還差一個。”莫長恒掃了站出來的長廷等人一眼，用上了審視般的目。為了公平起見，合作為上，不論是留下來的隊伍還是派出去的隊伍，里面既有天族的人，又有妖族的人，所有被選出來的人，都得過雙方的眼。

宋昀訶罕見的遲疑了。

能帶隊的，都是沖上過六界戰力榜的人，這是一個門檻，只能高，不能低。妖族原本是有人選的，但千年前主城世家叛一事，直接刷下去兩名有資格帶隊的種子選手，而流岐山那邊，還剩兩人可以考慮，是一對兄弟。

這對兄弟五大三，渾上下都是一子莽勁，遇事只會往前沖，不會往后退，這樣的人，不適合帶隊。

宋昀訶的目尚在兩人間打量，秦冬霖則已經摁著眉心開口：“伍斐，你去。”

伍斐聳了聳肩，搖著扇子走了出來。

莫長恒瞇了瞇眼，反對道：“不行，伍斐得留下來。”

面對秦冬霖冷冽的視線，莫長恒毫不退讓：“秦冬霖，這跡圖代表什麼你我心知肚明，這很可能是除帝陵外境中能獲得的最大機緣，它絕沒有那麼容易獲得，我們三個，你，宋昀訶，伍斐都必須留下來。

宋昀訶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權衡了一下，有些無奈地開口：“路侖、路珈，你們兩……”

“哥。”湫十開口，將宋昀訶那個“去”字打斷，“我去。”

秦冬霖像是早就猜到的想法一樣，在話音落下的一瞬，聲線驀的沉下來：“你就在隊伍里待著。”

哪也不準去。

宋昀訶也開口：“你反噬才出來，怎麼帶隊。”

按理說這個時候，云玄等人該開口嘲諷幾句的，但在這件事上，還算是比較能同，就像他們，一樣不會讓莫帶隊外出，離開視線。

湫十冷靜分析：“六界戰力榜，我排在前五十，是妖族中僅次伍斐的名次，伍斐要留下來，去的自然應該是我。”

而與此同時，湫十的腦海中，琴靈笑瞇瞇地捧著果子啃，它道：“到時候你選幾個看得順眼的，肯聽話的，按照我說的路線走。”

湫十問：“你曾在鏡城待過？”

琴靈點頭，不以為意地擺擺手：“中州十二主城，哪個城我都待過，只是鏡城待得格外久一些，陪……一位友人在此地小住過。”

湫十想，有一個都的人陪著進這種地方的覺真不錯，那些遙不可及，流逝在歲月中的輝煌，瑰麗，壯大，仿佛都在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談中變得親近而悉起來。

主要是，尋找機緣不用如同無頭蒼蠅一樣飛撞，白撿現的，誰不喜歡。

反正湫十很喜歡。

若是什麼也不說，乖乖站在他和秦冬霖后面，這里的任何人，包括莫長恒和駱瀛，都沒人敢將主意打在上，可自己站出來，又說了那番話，宋昀訶沒辦法當著這麼雙眼睛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