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京兆府。
裴寒瑭手拿京城羊皮地圖,展開舉在一眾京兆侍衛面前:“你,你,巡這條街,你,你,這條……”
說著將地圖遞給旁的聞鶴音看,點了點西街:“你和我巡這。”
聞鶴音暴躁怒吼:“我又不是京兆府的人!”
裴寒瑭微微笑:“小東西,你要的俸祿,我可是一文不地給你了啊。”
聞鶴音心虛,不說話了。
裴寒瑭看向大家:“兄弟們,上元夜無宵,各都人人,定有渾水魚使壞者,大家都把眼睛亮些,耳朵豎起來,遇見鬧事的直接抓,辛苦了啊。”
大家哀嚎:“真~的~很~辛~苦~”
裴寒瑭:“都找呢?趕巡街去。”
大家嘻哈哈地散了。
“小東西,我倆走吧。”裴寒瑭看向聞鶴音,笑著拿拇指一指門口。
聞鶴音嘟嘟囔囔地跟在他旁,往街上去了。
街道上人山人海,燈花如星雨,裴寒瑭在市井街巷逛了一圈,見一切太平祥和,滿意地連連點頭,而后一轉,發現聞鶴音癟著個。
裴寒瑭忍不住手聞鶴音的臉頰:“小東西,良辰景,別苦著個臉啊。”
聞鶴音揮開他的手:“別掐我。”
裴寒瑭抱臂:“我瞧侯爺也掐啊,怎麼他能掐,我掐不得?”
聞鶴音:“廢話。”
裴寒瑭:“你這麼說,我可就不開心了啊。”
聞鶴音:“誰管你啊。”說罷,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裴寒瑭追上他,攬住聞鶴音肩膀,不正經地嘻嘻笑道:“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巡這條街嗎?”
聞鶴音:“不知道。”
裴寒瑭神兮兮地說:“你在這等我一會。”說罷松開人肩膀,不一會就消失在擁的人中。
聞鶴音:“我不等!喂,去哪啊?還巡不巡街了?早些巡完我要回去和爺一起吃元宵了!”
他上說著不等,見裴寒瑭走了,當即立定,寸步不移。
一刻鐘后裴寒瑭回來,右手背在后。
聞鶴音問他:“跑哪去了?”
裴寒瑭笑道:“你猜。”
“不猜。”聞鶴音扭頭要走。
“慢著,慢著。”裴寒瑭連忙攔住聞鶴音,笑著將右手從后拿出,舉在聞鶴音眼前。
他手里拿著一張用油紙包好的火爐燒餅。
正是聞鶴音最喜歡吃的西街巷口那家烤的。
裴寒瑭笑得不知收斂,目得意洋洋,好似在說:現在知道為什麼我要拉你巡這條街了吧?
燒餅懟在眼前,聞鶴音先是一愣,隨后別別扭扭地接過火爐燒餅,嘟囔道:“謝謝。”
“快吃吧,我可是在那爐子前了好一會才買到的。”裴寒瑭笑道。
聞鶴音點點頭,心滿意足地啃著餅,和裴寒瑭繼續巡街。
裴寒瑭瞧他大口咬餅的模樣,閑不住了,拿手肘聞鶴音,笑問:“我對你好不好?”
聞鶴音雖對裴寒瑭兇的,但其子是坦率的,這也是他曾主吻裴寒瑭的原因,他吃著餅,含含糊糊地說:“是好的。”
裴寒瑭稱心遂意地點點頭,沒過一會,又問:“那我和慕侯爺,誰對你更好?”
聞鶴音咽下最后一口餅,抬頭忽然瞧見什麼,喊道:“爺!”
裴寒瑭:“……”他恨得直咬牙,“要不是我打不過顧煜熠……”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呢!我瞧見我家爺了。”聞鶴音拉起裴寒瑭的手,拽著他小跑往前去。
裴寒瑭被他扯得踉踉蹌蹌,好不容易停下腳步,抬頭一看,見顧赫炎和慕之明正在站在京河的白石拱橋上賞河燈,兩人手里各拿著一串糖葫蘆,顯得格外趣。
聞鶴音:“爺!”
慕之明:“阿音!”
聞鶴音:“你怎麼出府了,上的傷不是嚴重的嗎?”
慕之明笑道:“天天悶在屋里也不是個事啊,上元節如此盛景,怎能不出來看看?放心吧,我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不會到傷口的。”
兩人興高采烈地寒暄著,另一邊,裴寒瑭看看顧赫炎,又看看他手里的糖葫蘆,挑著眉說:“好家伙,還合適啊。”
顧赫炎:“……”
裴寒瑭目接著落在顧赫炎纏著紗布的右臂上:“你的傷勢如何了?”
顧赫炎:“無大礙。”
裴寒瑭:“那就好。”
慕之明將手里一口未的糖葫蘆遞給聞鶴音:“在和裴大人巡街?這個你拿去吃吧。”
“嗯。”聞鶴音點點頭,接過糖葫蘆,“謝謝爺。”
四人一起從石橋上走到河邊,慕之明和顧赫炎上皆有傷,不打算繼續閑逛,告辭離去。
聞鶴音揮手目送,忽然到自己拿糖葫蘆的手腕被人握住抬起。
裴寒瑭沒皮沒臉地咬下一顆冰糖山楂果。
聞鶴音怒道:“你不會自己去買一嗎!”
裴寒瑭笑道:“不要,你拿著的比較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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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過后,是驚蟄日,萬蘇醒,春雷始鳴。
有大夫的妙手回春,又有府里悉心照料,慕之明和顧赫炎的傷逐漸愈合,再無大礙。
這天午時,白日清,雀鳴啾啾,顧赫炎在庭院里練劍。
他左手持三尺薄劍,利落地挽出劍華,前旋轉至后,快到只見殘影,再擲于空中,右手穩穩接住。
顧赫炎收劍,輕吐出口氣,曲臂將劍背放在手肘彎,夾后慢慢出,以服拭劍,隨后向放在樹下的長弓。
他猶豫片刻,放下劍上前拿起長弓,慢慢拉弓如滿月,隨后形定住,箭指前方金丸樹的樹干。
顧赫炎正要松手時,忽然覺得右手微疼無力,就因這片刻,箭飛出去,斜斜落地,未中樹干。
顧赫炎蹙眉,低頭看向右手,五指合攏,攥著的全是不甘心。
“赫炎。”一聲呼喚傳來,顧赫炎抬頭去。
慕之明穿過回廊,走到庭院,朝他笑:“在這練箭?”
“嗯。”顧赫炎點點頭。
慕之明拉起袖,替他拭了拭額頭和鬢邊:“右手不是昨日才拆木板嗎?別練得太辛苦。”
顧赫炎:“好。”
慕之明道:“我要離府一趟。”
顧赫炎:“去哪?”
慕之明:“賢王府邸,濟安說他有事拿不定主意,讓我給他謀劃謀劃。”
顧赫炎:“早些回。”
“嗯。”慕之明彎眸親他,隨后離去。
顧赫炎目送他離開,繼續練弓。
不多時,一名小廝小跑過來:“顧公子,宮里來了人,尋你。”
“尋我?”顧赫炎疑。
小廝:“是呢,好像是來請您宮的。”
顧赫炎點點頭,跟小廝于偏廳見到宦,得知是皇上召他宮,不敢怠慢,連忙收拾妥當,同宦者宮。
他于宣政殿見到了皇上。
近來世事紛雜,皇上似乎一下子老了幾歲,鬢邊添了許多白發,但他坐在金椅上,平靜地著人時,赫赫君威不減半分。
顧赫炎跪地行禮:“見過皇上。”
皇上竟沒有立刻喚顧赫炎起,他以審視的目直勾勾地凝視著顧赫炎,半晌才緩緩開口:“四年前,你當真領兵去了西南邊陲?”
顧赫炎心一,但沒有任何辯解,只道:“是。”
皇上問:“當年西南被詔國圍攻,蜀郡王只向嶺南、淮南、荊州三地求援,你為何要主派兵支援?”
顧赫炎:“大晉邊疆有難,為臣子,怎能袖手旁觀,視若無睹。”
皇上沉默下來,他不言不語更讓人覺得心驚跳。
半晌,皇上抬抬手,說:“平吧。”
“謝皇上。”顧赫炎謝恩站起。
皇上拿起一個白皮素封的書信:“你看看這個。”
一旁的宦者俯上前,雙手捧著書信,捧到顧赫炎面前。
顧赫炎拿過書信,展開一看,出驚訝神。
蜀郡王病故了。
意料之外,但理之中。
之前顧赫炎與慕之明同去西南邊陲之地時,蜀郡王就已病重。
皇上一直注視著顧赫炎,見其驚訝神并不像偽裝。
他原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與西南邊陲有聯系的武將的。
可這位皇上,在半個月,賜死了自己的皇后,幽了自己的兒子。
而后收到與他一生為敵的親弟弟亡的消息。
平常百姓天倫之樂的年歲,他只能看見皇權帶來的滿目瘡痍。
他覺得疲憊無比,也是這些疲憊,讓他變得寬容起來。
皇上道:“東北邊疆傳來消息,融焰軍與南境軍因無主帥,將士們的矛盾爭執不斷,今日,復顧赫炎羽林大將軍職,即刻出發至白城以北,以融焰軍主帥份整頓軍隊,領回京城,駐扎都大營。”
顧赫炎重新跪地,領旨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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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后,明月別枝驚鵲,府邸廂房,慕之明坐在床榻上,看著眼前人,驚詫地問:“明天就離京?”
“嗯。”顧赫炎點點頭。
慕之明不舍地問:“何時才回?”
顧赫炎:“四十五日,定回。”
慕之明嘆道:“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心悄悄,不過我也該知足了,你并非去打仗,無命之憂。”
顧赫炎攥住慕之明的手,握一下,隨后松開:“我會盡早回來的。”
“好。”慕之明笑了笑,“對了,將軍,你上的傷是不是尚未愈合?”
顧赫炎:“已經無恙了。”
慕之明微微瞇眼勾起:“口說無憑,我得檢查一下才行。”說著他輕車路地解開顧赫炎的帶,把手了進去。
顧赫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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