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即刻殺了慕之明。”
“什麼?!”霍辛大驚失,“太子,出何事了?”
傅啟臉鐵青:“勾吉國竟派使臣來覲見了。”
霍辛震驚。
所以慕之明戰前議和功一事是真的!
霍辛思索良久,抱拳行禮,目狠厲,語氣決絕:“太子,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勾吉使臣殺死在路上。”
“你以為我沒想到嗎?”傅啟咬牙切齒,“你知道勾吉國使臣由誰護送嗎?”
霍辛不解:“誰?”
傅啟憤恨:“顧赫炎!”
“什麼?!”霍辛愕然,“他可是羽林大將軍,怎會屈尊做這種事!?”
“不僅如此,他還帶了一支融焰軍的英鐵騎護送。”傅啟發指眥裂,“我派去刺殺的人折損大半,連那勾吉使臣的頭發都沒到,估計還打草驚蛇,讓顧赫炎發覺事不對勁了,不行,不能讓慕之明活著走出大牢。”
霍辛:“可是太子,若慕之明就這麼死在狴犴司牢獄里,皇上會起疑的。”
傅啟不悅:“霍大人,今早我可是將這元家之子救出來了,而且有我給你撐腰,你怕什麼,到時候就說慕之明畏罪,自殺在牢獄里。”
霍辛:“可一旦勾吉使臣京,事就敗了。”
傅啟:“我已有計策,這朝廷上下,通勾吉語的只有慕之明,我已讓人去邊疆之地尋來一位會勾吉語的大晉人,等慕之明一死,朝廷無人能接待使臣,我會舉薦此人,到時候無論使臣說什麼,都讓其譯慕之明出使后諂勾吉天汗,拿大晉軍換金銀,但勾吉天汗不愿再爭戰,于是派來使臣來議和,如此,慕之明叛國之事,可就蓋棺定論了。”
“反正,慕之明必須死。”傅啟話語猶如浸毒,“只有死人,才不會辯解,才不會生事。”
-
狴犴司牢獄,咳嗽聲斷斷續續地響起,回在冰冷的角落。
臉上沾著泥土慕之明蜷在角落,上蓋著泛著氣的稻草,因咳嗽整個人抖栗,他咳完后拿袖子輕拭角,再一看,竟有渾濁的跡。
有人打開牢門,將每日的吃食端了進來,放在慕之明眼前。
一碗帶著餿酸氣的冰冷米湯,一塊干癟發的面饅頭,就是這牢獄之人一日全部的吃食。
“咳咳……”慕之明費勁地撐起上半坐好,手去拿吃食,這些日子他瘦得如枯柴,手腕也沒力氣,一碗米湯端得巍巍的,拿不穩。
他將饅頭泡在米湯里,等饅頭了些,能口后掰開塞進里,咀嚼兩下,忍著惡心,趕吞下。
“沒想到,常居膏粱錦繡之中的慕大人,竟也吃得下這腌臜之。”
渾厚的聲音響起,霍辛雙手背在后,走進牢里。
慕之明笑了笑:“好死不如賴活。”
他放下裝米湯和饅頭的碗,抬頭看去,見霍辛手里拿著一只烏墨小壺,未穿狴犴司的黑紫武袍,而是著了一簡樸灰白棉袍,倒顯得他蒼蒼白發更垂暮幾分。
霍辛上前解下束縛慕之明手腕的鐵鏈,扔至一旁。
沒了束縛,慕之明輕松不:“多謝霍大人,只是不知霍大人今日尋我,有何指教?”
霍辛平靜道:“慕大人這麼聰明,定能猜到一二。”
慕之明目越過霍辛往牢獄外去,發覺門口的守衛竟全被支走,他再細看霍辛的服飾,頓悟什麼。
在狴犴司牢獄還如此掩人耳目。
難不霍辛要殺了自己?
也就是說……
慕之明雙眸一瞬明亮,他喊道:“顧將軍回京了嗎?咳咳咳……咳……”
一句話才說完,低頭咳得撕心裂肺。
霍辛等他咳嗽消停,道:“竟事事如慕大人所料,想來慕大人運籌帷幄,只可惜,顧將軍因護送勾吉使臣的馬車,怕是還有十余日才歸京。慕大人如此聰明,就沒想過太子要殺了你?”
慕之明按著因咳嗽發疼的膛,不答反問:“霍大人一輩子審慎,也了解太子為人,怎麼還是決定跟隨他呢?”
霍辛道:“我狴犴司自太祖起,唯聽天命,而今扶持太子,就是扶持正統,我何錯之有?”
“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緣由,而我……咳咳。”慕之明咳了兩聲,覺得胃寒不適,方才咽下去的冷冰饅頭似在胃里翻滾,他擰著眉氣虛不,“只想保全家命……”
“那今日,由不得慕大人了。”霍辛將手里的烏黑小壺置于慕之明面前。
慕之明:“這是?”
“毒酒。”霍辛答道,“慕大人放心,飲下后安然步黃泉路,不會令你痛苦。”
慕之明沉默片刻,緩緩手將那烏墨小壺拿在手里,他咳嗽兩聲,問:“霍大人,既然我馬上就要死了,可否請您回答我一個問題?”
霍辛:“但問無妨。”
“霍大人,你安排手下藏在慕府中。”慕之明抬頭看他,“有沒有想過偽造一些污證,藏在在慕府,等到時機,再翻出來?”
“我當慕大人要問什麼,原來是想苛責我。”霍辛聲音冷淡,“我會不會做這種事先不論,就問慕大人一句,可還記得那天載你們去城郊找仵作的馬夫?”
慕之明眸撲朔:“你的手下,是他?”
“對,慕家規矩嚴苛,用人謹慎,我能安進去的,也只能是個馬夫而已。”霍辛道,“雖是馬夫,但能知曉你們的行蹤,足夠了。”
慕之明只覺得胃里翻騰得更厲害了。
之前傅詣曾告訴他,前世偽造他父親和賢王謀逆證據,并將其放書齋的,是霍辛安進來的手下。
但是慕家有規矩,馬夫是不可以府邸院的。
“慕大人。”霍辛見慕之明許久不言語,以為他在拖延時間,催促道,“該喝酒了。”
慕之明回過神來,笑了笑:“多謝霍大人告知。”
他低頭瞧著手里的烏墨小壺,舉到眼前,左看右看,就是不喝:“不知這酒是什麼酒,這毒是什麼毒?霍大人同我說說,我好死得明白一些。”
霍辛冷聲道:“慕大人不必拖延,事已定局,不過是早些晚些的事,喝吧。”
“是嗎……”慕之明抬眸向牢獄門口,他輕聲道,“我此生,命好有福,危難之際,總有一個人出手相救,我就想看看,這次他還會不會來。”
他話音剛落,牢獄外突然傳來激烈的打斗聲!
“是誰,膽敢在狴犴司牢獄放肆?!”霍辛怒斥一聲,但無人應他。
霍辛驀地想起,今日因要殺慕之明,不想引人耳目,所以他將牢獄里的侍衛調走了大半。
牢獄燭火栗,空氣好似一瞬凝固,聽見外頭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霍辛眼珠左右一晃,忽然奪過慕之明手里裝毒酒的烏墨小壺,就往慕之明里灌去!
慕之明怎會如他所愿,閉牙關,扭頭掙扎反抗。
霍辛發了狠,手死死掐住慕之明臉頰兩側,用蠻力強行讓氣虛弱的慕之明張,將那壺毒酒悉數往他口中倒。
正此時,牢獄門被人一腳踹開發出巨響,來人一劍刺向霍辛的膛,霍辛急急后退躲閃,手里的酒壺摔在地,毒酒灑落,暈染地磚。
慕之明撲倒在地,捂咳嗆數下,匍匐在角落扣作嘔。
顧赫炎本想先去扶慕之明,哪知霍辛手掌化作爪與他糾纏,顧赫炎十幾招將霍辛打趴在地,奔到慕之明旁,攬著他肩膀自責不已:“我來遲了,你還好嗎?”
被關在牢獄數天的慕之明語氣第一次有了慌:“赫炎,那毒酒,我咽了幾口下肚,咳咳咳,咳咳。”
顧赫炎眼眸驟,先扶著慕之明靠墻坐好,隨后奔到霍辛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將其按在墻上,兇狠威脅,“解藥在哪?”
霍辛被他打得心肺皆傷,角淌,霍辛平靜地說:“酒里的毒乃寒蝎毒,將軍定知曉此毒無藥可解。”
顧赫炎失態喊出聲:“什麼?!”
而那邊,慕之明單手扶著墻,突然俯嘔出一大灘污,他只覺得五在漸漸失覺,子酸疼,頭疼裂,正當他無措時,有人在他旁邊蹲下,將他一把抱起,地摟在懷里。
“別怕。”顧赫炎說著安的語句,聲音卻在抖,“我帶你去找大夫,會沒事的。”
說著,他抱著慕之明急急地往狴犴司牢獄外奔去。
“顧赫炎……”慕之明勉強打起神,一聲聲喚他名字,“赫炎……”
顧赫炎腳步沒停,應他:“我在。”
慕之明靠著那溫暖的膛,氣若游,他一個字,一個字,堅持說道:“謝謝你來救我,顧赫炎,我有句話得告訴你,我怕……咳咳,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
“不會的!”顧赫炎雙目紅。
慕之明笑了笑:“赫炎,我喜歡你,可能沒有你喜歡我喜歡得久,但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聲音極輕,也不知顧赫炎有沒有聽清,只知這句話耗費了他全部力氣。
慕之明說完,閉眼暈厥,意識消散,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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