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聽見慕之明的話,霍辛眼里閃過錯愕,他極快掩藏好驚詫的緒,故作鎮定,“你認?”
慕之明笑道:“這倒是奇了怪了,剛才霍大人還義憤填膺地指責我種種罪過,生怕我要辯駁似的,怎麼如今我認了,您反而這般驚訝呢?”
霍辛眸銳利似刀刃,冷哼:“素聞慕大人油舌,今天我算是見識到了,看來是我狴犴司牢獄太舒適,讓慕大人還有心裝腔作勢。慕大人,方才我說的那些罪行,你當真認?”
慕之明肺部發疼,低頭咳嗽幾聲,抬起頭來,有些勉強地笑了笑:“我就算不認,霍大人不也有的是手段我認嗎?我可不住狴犴司的刑罰,不打算自討苦吃,當然認。”
霍辛:“?慕大人不要倒打一耙,你的罪行鑿鑿有據,何來迫一說。”
“我有沒有通敵叛國,霍大人比誰都清楚。”慕之明笑意收斂,語氣冷了下來,“我只是心如寒灰。刺殺使團,無疑是在重新挑起兩國紛爭,太子傅啟終究是儲君,是未來的天子,竟能如此狠心,親手將邊疆百姓推火坑,視將士的命為草芥……”
他話未說完,霍辛突然手,速度如毒蛇撕咬,惡狠狠地掐住慕之明的下顎,力道之大幾乎快碎他的骨頭。
霍辛厲聲:“膽敢非議太子。”
慕之明疼得悶哼一聲,因痛覺不能言語。
霍辛收回手,嘲諷道:“戰前議和,難如登天,豈是你一言,就容得他人信的?”
慕之明費勁地抬起被鐵鏈束縛的手,輕好似骨裂的臉頰兩側,片刻后才道:“是啊,霍大人定是覺得,如今使團全死,又有誰能證明,我議和功了呢。”
“可是……”慕之明扯著角,似笑非笑,“當真無人嗎?”
霍辛:“你若是想指你的那名小侍衛,大可不必,他人微言輕,誰人會信他的話,你還是盼著他別冒出頭,否則殺之禍,無可避免。”
“也是,也是。”慕之明往后靠去,頭抵在冰冷的墻上,笑道,“霍大人您說得對。”
霍辛蹙起眉,他在其位多年,未曾見過像慕之明這般,了狴犴司大牢卻依舊從容不迫的人。
他是在裝模作樣?
霍辛心中不安,但轉念一想,如今慕氏最大的靠山貴妃娘娘已冷宮,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霍辛不再與慕之明多言,離開牢獄來到狴犴司正堂,喚來手下:“去將慕之明的罪行寫口供,讓他按手印畫押,我要即刻稟報皇上,免得夜長夢多。”
手下得令去辦,霍辛吐口濁氣,端起案桌上的冷茶剛想喝,外頭有下屬來報:“大人,賢王求見。”
“賢王?”霍辛嗤笑一聲,“稀客稀客,快請吧。”
霍辛放下茶杯,他剛才還在因慕之明的坦然而心疑,如今賢王來求,倒是讓他定心不。
但是很快,霍辛就笑不出來了。
著黛蟒袍的傅濟安踏狴犴司堂,一抬頭,瞧見正墻上以朱砂所繪狴犴,纏玄黑,威風凜凜,忍不住贊道:“這狴犴,真是引人肅然生敬。”
霍辛起抱拳行禮:“見過賢王殿下。”
“不必多禮。”傅濟安和霍辛于案桌前面對面坐下。
傅濟安將一只木盒放在桌上,道:“今日,是來給霍大人送禮的。”
“送禮?”霍辛看著傅濟安,心里覺得萬分好笑。
慕之明獄一事,說白了,就是太子賢王黨爭的惡果。
賢王不會真以為,一點小恩小惠,就能唬得自己背叛太子放其一馬吧。
“霍大人打開看看吧。”傅濟安道。
他端坐于案桌前,背得直如勁竹,目沉著,早已不是那個冒冒失失的七皇子。
這些年,他學會了民如子、勵圖治、嚴于律已。
在旁人看來,他是個仁義的王爺。
霍辛也是,所以他萬萬沒想到,木盒里的竟然是……
半截人的小指。
那斷指還淌著,看來是剛切下來不久。
霍辛久經風云,自然不會被這斷指嚇到,但仍是震驚了一下。
傅濟安平靜地說:“這是元家之子的手指。”
霍辛大駭:“什麼!?”
傅濟安:“我本想送至元府,但一想,元某其妻霍氏神似不大好,不起驚嚇,于是就送到霍大人您這來了。”
霍辛怒不可遏:“欺人太甚。”
傅濟安道:“霍大人,我知道太子答應你會救出元家之子,但大理寺暫且還是歸我管,我也明白霍大人多年鐵腕,不會因為這點威脅就背叛太子,不如我們各退一步,你不將慕之明通敵叛國的罪證予皇上,我不傷元家之子,如何?”
霍辛手,緩緩關上木盒蓋子,半晌,妥協點頭。
傅濟安站起,平靜離開。
這流之中,賢王要和太子斗,有仁義是不行的。
所以六歲就發現傅啟要將自己推湖中淹死的傅濟安,這些年,還學到了,秉持公義前,難免要行不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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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辛將此事稟報給太子傅啟,傅啟驚訝后冷笑:“不過是垂死掙扎,好,那我就替你將元家之子救出牢獄,然后你立刻去前給慕之明定罪,這次,我要讓傅濟安和慕氏一族,再無翻之日。”
雖說傅啟已在謀策,但傅濟安怎麼可能不防著他。
就這般來回周旋,時間已過了半個月。
初冬,當朱紅宮墻猶如被雪砌,青竹變瓊枝時,皇上先后寵幸了兩名宮。
一名秀麗的眉眼像貴妃,一名活潑的像貴妃。
這日,簡破的冷宮里,貴妃娘娘蓋著厚被,倚在窄小的竹榻上午休。
迷糊中做了一個夢。
夢里,慕清婉在遼闊草原上飲酒高歌,教導著年的傅濟安和傅詣還有慕之明如何騎馬,見他們三摔一團,捧腹大笑。
醒來時,約見一名著宦服的侍從,在榻前替將炭火撥旺。
貴妃娘娘疑,此番被打冷宮,伺候的只有侍小雁一人,怎會有宦者。
貴妃娘娘睜眼,清醒不:“你是誰?”
那人抬起頭來。
是傅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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