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回到燕國公府，慕之明失魂落魄地走下馬車，府里的小廝連喚數聲，他都沒反應。

“爺！”小廝急了，聲音稍大了些，慕之明這才聽見：“怎麼了？”

“爺，府外停著輛馬車，是來接您的。”小廝俯唯唯道。

“接我？”慕之明困，“馬車從何來？”

小廝答道：“肅王王爺府。”

慕之明：“……”

他輕輕蹙起眉，許久不言語。

小廝提醒道：“爺，馬車在府前等很久了，您去嗎？若是不去，我同馬夫說一聲？”

“我……”慕之明眸一定，心也跟著定了：“我去，馬車在何？”

小廝道：“爺隨我來。”

小廝將慕之明送至府前那輛肅王派來的馬車上，目送馬車離開后，轉走回府中準備去做今日還沒做完的活計，忽有一名面生的白青年大步流星地越過小廝，徑直往慕府里走去。

“誒，等等，您是誰呀，這可是燕國公的府邸，沒有通報，不能隨意進的。”那小廝忙小跑上前攔住人，兩旁守門的府兵聽見吵鬧聲也走了過來。

那白青年似乎是匆匆趕來，鬢角有汗微微著氣，而他手里不知為何攥著一枚朱紅凰涅槃瑪瑙玉佩，他看向小廝，語氣焦急地開口：“我尋慕之明。”

“你找我們家爺啊。”小廝答道，“他不在府中，你改天再來吧。”

“不在？”白青年目錯愕，“他去哪了？”

小廝答道：“肅王王爺府。”

白青年：“……”

深毀于緘默，茶潑，瓷碎，東風過花已落。

他自知說錯話，鼓起此生全部的勇氣來解釋和挽留，仍是晚了一步。

如今再后悔，又有什麼用呢？

“我知道了……”白青年聲音無可制地抖著，他再未多言，轉離開，腳步和來時一樣匆匆。

“誒，公子，公子，不是，你到底是誰呀？”小廝著腦袋一臉困，最后肩膀一聳，將此事拋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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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府，石階之上，府兵威嚴，牌匾黑底金字，比起氣派張揚的賢王府邸，此倒是有幾分韞匵藏珠之意。

前世，慕之明常來此，可今生，這卻是他第一次來。

才行至府前，悉和陌生齊齊涌上慕之明心頭，但轉瞬即逝，未能在他心中起漣漪。

“慕公子您來了。”府上奴仆來迎，脅肩低眉，將慕之明往府里迎去。

慕之明隨他走進府里，穿過曲折游廊，行至亭臺水榭閣樓前，奴仆彎著腰：“慕公子，殿下在二樓等您。”

慕之明頷首，道一聲知曉了，大步走進閣樓，行至二樓，一眼看見傅詣著玄黑金紋錦袍，端坐于亭臺欄桿旁，面前置著梨花黃木矮桌，矮桌上放著紅泥小火爐與上好的茶葉，聽見腳步聲，傅詣轉頭看了過來，笑道：“離朱，我等你很久了，來，坐我對面。”

他說著，輕輕提起泥爐上的紫砂茶壺，準備沏上一杯清冽的甘茶。

慕之明沒有，平靜地說：“若是肅王想勸我別娶軍統領之為妻，就不必費口舌了。”

傅詣手一抖，茶壺里的水灑了些許。

慕之明看著他，想起前世，也是此，也是此茶，只是傅詣再也不是那個他所敬仰的肅王。

前世，同樣是年至弱冠，同樣是父母催婚。

那時的慕之明未曾過，于是謹遵父母之命妁之言，與門當戶對的軍統領之換了庚帖。

誰知翌日，傅詣喚他來肅王府中，極力勸阻他婚。

慕之明困不已，詢問為何，誰知傅詣竟目哀慟地看著他，輕聲：“離朱，原來我的心意，你一直不知嗎？”

重重義的慕之明不愿在與傅詣有理不清剪還的糾葛時，輕易定下自己的終事，于是回府后懇求父母替自己婉拒與軍統領之親事。

可他這般真誠的心意，最后換來的，卻是一本出自傅詣之手，寫著慕博仁與賢王傅濟安暗中謀逆、意圖刺殺太子、篡奪皇位的奏折。

可嘆可悲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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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慕之明的話，傅詣將紫砂茶壺放回紅泥火爐上，轉頭看向慕之明。

慕之明不卑不地與他對視：“如若肅王無他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罷，慕之明轉走，就在此時，他聽見傅詣喚他。

“離朱，前世，我去苦寒之地寧古塔接你了，但是我……沒接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