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弦月如弓，正是弩張之局勢。

元府，熄燭時，夜深人靜。

侍替元報德寬后，被奢侈逸的元報德拉住手言語調戲，他適才說了兩句話，忽然外頭火大亮，人聲鼎沸。

元報德還在懵傻之時，廂房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隨后他被人狠狠地扭住胳膊按在地上，因側臉磕地大聲哎呦。

一雙墨云紋皂靴踏在他面前，裴寒瑭蹲下，手里拿著那個錦紋錢袋，冷笑道：“元報德，你可知罪？”

當是時，元府上下大。

刑部主事元子懷和其妻霍氏原本已歇息，因驚生突變，連外袍都沒穿整齊，匆匆趕來，一來就見他們的兒子被京兆府的侍衛牢牢按在地上。

霍氏臉慘白，驚恐大喊：“我的兒！”

元子懷幾步上前，怒氣沖沖質問裴寒瑭：“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私闖民宅！！天理何在？！還不把人給我放開。”

裴寒瑭笑著作揖：“元大人，公事公辦啊。”

元子懷指著裴寒瑭的臉：“什麼公事！你給我說清楚些！”

裴寒瑭也不氣惱，雙手背在后一字一頓說給元子懷聽：“那大人您聽好了，貴公子草菅人命，豬狗不如。”后四個字，他還特意拖長音，像是怕氣不死元子懷似地，“人證、證一一俱全，據我朝律法，殺人償命、罪無可恕，我等奉朝綱行事，請元大人勿要擾緝拿。”

元子懷眸一閃，知自己的兒子確實有仆的舉，但上不饒人：“什麼殺人！！你在說什麼屁話！”

“嗤。”裴寒瑭冷哼一聲，高聲，“沒想到元大人服穿在上，卻聽不懂人話，還是請二位快快下去歇息吧，別在這糾纏了。”

他話語剛落，數名京兆府侍衛上前，將元子懷和霍氏拖了下去。

“爹娘！！”元報德掙扎，“快去喊舅舅來啊，快去啊！”

“閉吧你，畜生玩意兒。”裴寒瑭聽著煩，一腳重重踩元報德上，“給我把他關府外的囚車去！”

元報德被京兆府侍衛從地上扯起來，他不死心地力掙扎，雙手舞，雙踹，忽而瞧見一人，眼睛頓時瞪如銅鈴。

慕之明站在門口，冷冷地與他對視。

元報德窮途末路，氣無可撒，在被押出門口之際，突然暴起，掙扎著沖向慕之明，恨不得咬下他的來，京兆府侍衛差點沒拉住人：“慕之明！是你吧！！是你救了那個仵作，拿到錦紋錢袋后給京兆府，都是你害我的！”

顧赫炎就站在慕之明旁，蹙眉上前半步，把慕之明擋在后，聞鶴音也嚇一跳，見京兆府侍衛將元報德重新按住，吁了口氣。

“慕之明！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你要害我到如此地步！”元報德還在掙扎，“我告訴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雜種，狗東西，賤人，我爹娘，我舅舅，都不會放過你的！”

他說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在這冷風夜里，確實有些可怖。

聞鶴音擔憂他家的爺被嚇到，趕忙走過去，想回罵幾句。

可就在此時，慕之明竟從顧赫炎后沖出來，幾步上前，站在元報德面前，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月冷云黑，慕之明雙眸紅，聲音卻是非常不合時宜的冷靜，他湊近元報德，毫不畏懼地直視其眼睛：“你怎麼敢問我什麼仇什麼怨，你怎麼敢！！！”

他的阿音，自習武，強健。

但是兩天的時間，才兩天……只能倒在地上彈不得，被活活凍死。

那京城青石板道該多冷啊，那落雪該多涼啊。

阿音上的傷，該多疼啊。

想到這里，他就恨不得將元報德碎尸萬段、皮挫骨，丟去喂野狗！

元報德被慕之明的怒吼嚇得氣勢全無，呆傻在原地，因慕之明的憤怒是由心底迸發的，并非虛張聲勢，是切切實實的恨意和怒意啊。

就在慕之明怒不可遏之際，忽然有人上前，雙手安地握住慕之明掐著元報德脖子的手。

聞鶴音道：“爺，我來替你掐，當心手疼。”

聞鶴音的聲音將慕之明從怒氣中拉出，他轉頭看去，毫發無損的聞鶴音目擔憂地看著他。

那聲聲爺，也在提醒著慕之明。

前塵凄苦，但好在失而復得，好在虛驚一場。

慕之明眼眶驀地紅了，他松開元報德，喃喃一聲失禮，幾步走出廂房，去到安靜無人獨剩月的角落，哽咽數聲，肩膀抖，哭聲難止。

聞鶴音小跑匆匆趕來：“爺，你這是怎麼了啊？你沒事吧？”

他才行至慕之明面前，被慕之明一把抱住。

聞鶴音一愣，遲疑道：“爺，我……”

“知道了知道了。”慕之明稍微緩過神來，“你不喜歡我，我不能霸王上弓，玷污你清白，你寧死不從的。”

聞鶴音：“對對對。”

慕之明眼里還含著淚，此刻卻忍不住笑出聲，他無奈地搖搖頭，聽見聞鶴音喊他：“爺，我……我還想多說一句。”

慕之明：“行了，別說了，抱一會就松手。”

聞鶴音堅持說完：“不是，爺，我是想說，我不喜歡你，但我能為你赴湯蹈火，只要你平安喜樂，我什麼都愿意做，而且無怨無悔。”

慕之明一愣，再開口時，淚如雨下。

“我知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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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在黑夜月竹林后的顧赫炎靜靜看著慕之明抱著聞鶴音哭，見聞鶴音手足無措地拍慕之明的肩膀，給他淚，慌慌張張地說：“爺，我是在哄你啊，你怎麼還哭這樣了。”

直到慕之明說了句：沒事，我沒事。顧赫炎這才轉回到廂房。

元報德正被京兆府侍衛押著往府外拖，裴寒瑭見顧赫炎回來，攬住他的肩膀問：“你家小公子沒事吧？他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生氣那副樣子？是不是因為元報德罵他的那幾句？”

顧赫炎看向裴寒瑭，問：“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侍衛？”

“嗐！瞧你這話說的！”裴寒瑭竟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掩輕咳，“別說得這麼直白啊，我這不……這不都還沒沉下心來好好想過呢……”

顧赫炎追問：“是不是？”

裴寒瑭鼓起勇氣：“行行行，是，行了吧，你問這個問題干啥？”

顧赫炎：“喜歡趕去表明心意。”

裴寒瑭：“？”

顧赫炎：“慫什麼。”

裴寒瑭：“？？”

顧赫炎：“別讓我瞧不起你。”

裴寒瑭：“？？？”

好家伙，顧煜熠你擱這懟誰呢！你咋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