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用完早膳,謝玄又侍服侍他們凈面敷,涂抹口脂、香澤。
“這個不用了。”支狩真搖搖頭,推開冬雪湊近的帛,只是悄然催牽種傀咒,將冬雪對永寧侯藏的恨意加深。
這也是他日常的功課。
“果然是面如凝脂,眼如點漆!唉,世上為什麼有這般才貌雙全的偉男子呢,莫非是天上神仙下凡投胎?”謝玄對著銅鏡舉手投足,擺了幾個行云流水的姿勢,隨后一拍秋月細的腰肢,“來,小心肝,眉角這里不太勻,再補一補。”
周則讓夏荷往頭發上抹了許多蘭花香澤,一頭黑發香氣濃郁,油水,連蒼蠅都站不住腳。
支狩真曉得這是世家子的習氣,細究起來,其實頗有幾分心酸。據傳修士破碎虛空之時,即會升華仙。仙人若冰雪,綽約若子,潔凈若風,飄逸若云氣,璀璨若明珠,瑰麗若朝霞……因此世家子個個敷涂朱,佩玉飾珠,寬袍廣袖飄飄罩紗,只為了模仿神仙風姿,滿足一下深藏心的長生夢。
“小安子,你就沒必要打扮得如此花里胡哨了,也得讓哥哥們出出風頭。”謝玄笑嘻嘻地出手,拂支狩真的頭發,又惡作劇地找了件皺的布袍子給他罩上。
支狩真也不在意,反倒心里生出一暖意。他自孤僻,只與狼為友,但狼更像是一位嚴肅的兄長。謝玄、周卻是大大咧咧的頑鬧子,如同親損友,相互捉弄更增誼。
這些天來,他也覺得自家心變得活潑了一些,笑容也多了不。
“是啊,每次出去赴宴游玩,總是原兄你一個人出盡風頭,盡小娘子們的歡呼追逐,我和玄哥兒卻倍冷落,只能蹲在墻角劃圈圈。”周也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謝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周這小子的圈圈從墻角一直劃到了舞姬的三寸金蓮上……
支狩真拱拱手,一本正經地說道:“兩位仁兄不必妄自菲薄。好馬還要好鞍配,紅花尚需綠葉扶。沒有二位平凡的兄弟,如何彰顯出本小侯爺的不平凡呢?”
“啊呀,小安子你什麼時候學會說俏皮話了?讓我你的臉,莫不是被邪祟附了?”謝玄故作驚詫,怪著抓向支狩真的額頭。三人笑鬧著出了侯府,登上白旄牛車,慢悠悠駛出了青花巷。
巷口外,業已人頭攢,百姓翹首觀,一瞧見牛車出來,許多子興地尖揮袖:“原安,原安!”
鮮花、瓜果雨點般扔向牛車,這是原安出行時的常態。一旦他到了外面,便會被大量平民百姓夾道圍觀,子大約占了九,其中還有不老嫗、大嬸,個個熱似火。
謝玄和周換了一個促狹的眼,謝玄的手指悄然掐,訣催發,一縷微風倏而揚起,支狩真的頭巾“恰好”被風吹落,長發散垂下。
諸多子的目聚焦在原安上,不由齊齊一愣。今日的原安不僅著陳舊發皺,還有點蓬頭垢面,額頭上沾了掌大的塵灰,卻是先前謝玄借機抹上去的。
&nb... bsp;謝玄和周一邊強行憋笑,一邊神氣地左顧右盼。這下子小安子的形象毀了,偶爾也要當一片綠葉,襯托貌如花的哥哥們罷。
人群沉默了數息,旋即發出更狂熱的尖:“服頭,不掩國,這是真名士自風流啊!”
“不拘外,灑不羈,把皺皺的破麻布穿出了高級,不愧為我大晉第一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古人誠不我欺也!”
“另兩個妝畫得像鬼一樣的家伙,一直在搔首弄姿,是要東施效顰嗎?”
謝玄和周立在牛車上,瞠目結舌,匆匆搶過侍者的鞭子狂牛車,恨不得趕沖出人群。等到牛車駛至秦淮河畔,車上已堆滿花果、香囊和各釵飾。
“兩位仁兄不必介懷。都有過好些回了,大和小子你們倆個還不能習慣麼?”支狩真走下牛車,微微一笑。
小子……周眼角跳,一張白的臉蛋更白了。“玄哥兒,今天你神神地帶我們來這邊,難道有什麼新鮮玩意兒麼?天這麼早,那些畫舫、河房的煙花之所還沒開呢。”他連忙轉移話題,暗下決心,小子這個稱呼絕對不能外傳出去。
謝玄隨手抓起牛車上的水桃咬了一大口,目一轉,落到停靠河畔的一艘龐大畫舫上。
畫舫飛檐翹角,豪華致,總共分為上、中、下三層閣樓。舫繪祥云,梁柱雕飾鸞,兩旁懸掛著彩繪琉璃宮燈,在下熠熠生輝。
“沒錯,應該就是這艘船了!”謝玄神一振,拋掉桃子,拽著周和支狩真直奔畫舫,里炫耀道,“跟著哥哥來,帶你們開開眼。我敢說,整個建康曉得這個時辰來這里的,不會超過兩掌之數。”
“不就是喝喝花酒,聽聽曲子嘛,沒什麼新鮮的。”周不以為然地道。
謝玄也不解釋,嘿嘿一笑,率先登上畫舫。
直到此時,支狩真才發覺船頭蹲著一個老嫗,銀發如霜,背靠樓柱,逆的柱影恰好將整個人遮住,未曾出一氣息,仿佛與木雕的樓柱融為一。
支狩真心頭不一凜,下意識地腳步一頓,按住腰間長劍。他瞧不出對方的修為境界,先前也不曾察覺對方的位置,顯然老嫗通一門極為高明的斂息功法。
“請柬。”老嫗的聲音并不大,似被水波聲淹沒,卻清晰送每一個人耳中。
謝玄從懷里出一張繪制碧綠夜明珠花紋的請柬,遞給老嫗。后者仔細審視了幾眼,微微頷首:“各位請進吧。”
“玄哥兒,難道是大楚那位歌舞……?”周瞥見請柬上的夜明珠圖案,訝然問道。
“正是如此!怎樣,沒有白來一趟吧?”謝玄洋洋得意地一昂首,正了正衫、頭巾,擺出一個自認為瀟灑倜儻的姿勢,掀開珠簾,走進一樓艙閣。
支狩真走在最后,目一掃,里面涇渭分明地坐著幾桌人,個個華冠服,太子伊墨赫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