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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八荒錄》 第三章 龍潭虎穴當闖

床榻微晃,濤聲約回。支狩真忽地從噩夢中驚醒,一把抓住錦被里的斷劍,猝然坐起,渾冷汗涔涔。

舟艙線昏暗,靜寂無人,銅爐里的檀香閃著一點微渺的紅。支狩真抹了抹額頭的汗珠,下榻推開艙窗。

月下江水奔涌,波瀾生輝,樓船一路高揚風帆,顛浪疾馳,遠浮島點點如螺,銀白的沙洲在夜空下閃閃發亮。自從離開一田村,車隊行程低調,悄然更換了數波人馬,再由水陸二路替兼程,最后登上一艘掛著商號的樓船,沿長江駛向建康城。

江風徐徐吹來,薄涼輕。支狩真睡意漸消,索盤膝而坐,修煉功法。

他先是運轉三殺種機劍炁,加速煉化繇猊元,壯大劍種。這些日子以來,大半繇猊華化為劍炁,使他近煉化氣的巔峰。只需猛烈沖關,即可進煉氣還神。

但與清風經月相,他已明了劍炁的增強并非至關重要。所謂煉化氣四大境界,僅僅是清氣、濁氣的量變以及運用。究其本質,只是力量的衍化。而清風將每一層境界再細分為心齋四重,則涉及道的悟,直指玄之又玄的神層面。

唯有巷,方能靈合一,虛實融,將力量淋漓盡致地釋放出來。這也是魔門、道門真正的核心弟子可以越級格殺散修的原因。

任由三殺種機劍炁在,支狩真將劍炁循環運轉,反復純化,劍道悟未至見獨,絕不輕易沖關。

許久,三殺種機劍炁漸漸平和,猶如繞指之,運轉隨意。他這才停下,休息片刻,繼而修行虛極釘胎魂魄法。

五心向天,一晦的奇妙線從支狩真生出,絡繹不絕地投眉心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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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靈生以后,支狩真無暇再修這門神奇書,然而清風教益,他意識到了虛極釘胎魂魄法的威能。如果道是虛無縹緲的彼岸,神功法便是渡海的筏舟,深掘人之靈,極盡與道相合。

識海中,巫靈迎合支狩真的呼吸,八翅一翕一合,將大部分線吸收,融翅翼上的繁妙紋理。剩下的一小部分線匯識海,化作一道又一道神波浪,澎湃起伏,不斷向外沖涌。支狩真心知,識海越是深廣,神修為就越高明。似燕擊浪這等大宗師,單憑神力量足以得對手束手就擒,任由宰割。

奇異的線越聚越多,識海氣象萬千,矯夭變幻不知何時,神的浪響起了冥冥渺渺的奇音。

八翅金蟬也跟著一聲宛轉長鳴,白金的薄翼毫芒凜冽,亮如刀芒。據巫族古籍詳述,巫靈煉至巔峰,神妙無窮。例如金蟬的八翅可化作非虛非實的飛刀,斬仙弒神,所向披靡。

當虛極釘胎魂魄法運轉至三十六個周天,支狩真眉心一,渾疼痛襲來,當下緩緩收功。眼下他雖至煉化氣,借助三殺種機劍炁沖刷筋骨,提升,但相比虛極釘胎魂魄法此等無上法,魄仍顯太過孱弱。據傳支氏先人支公孫,以強橫無匹的把虛極釘胎魂魄法推至三百六十五個周天,使六耳獼猴的巫靈生出七十二般變化,堪稱巫族之最。

當務之,是尋一門專注煉的功法,還需與三殺種機劍炁匹配,契合劍修,巫族的祖巫煉顯然不宜。

支狩真正默默尋思,忽地執劍伏,掩至門旁。艙外上方猝然異,破風聲、慘聲、甲板的震聲、兵刃的擊聲替響起。

艙門敲了幾下,隨后被推開。支狩真一劍刺出,劍尖停在王夷甫咽前,盈盈

“是我。”王夷甫臉上出一驚訝,手輕輕推開劍尖,“公子已然驚醒了麼”

“外邊出了什麼事”

“公子勿憂,只是幾個水賊上了船。護衛已將他們截住,無需多久,便可清理干凈。”

“水賊”支狩真收回斷劍,目灼灼,“究竟是水賊,還是別有用心的人”

“誰曉得呢”王夷甫深深地看了支狩真一眼,“我在途中告誡過公子,建康龍潭虎,居大不宜。”

“家母那邊”

“公子安心,我已吩咐好手重重護衛,斷不可能驚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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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狩真道:“我出去看看。”

王夷甫皺眉道:“公子千金之軀,何必涉險”

“真金不怕火煉。”支狩真揮揮斷劍,躍躍試。

王夷甫啞然失笑,到底是年郎。他略一沉,道:“公子須不離我左右。”

支狩真一口答應,跟著王夷甫出了艙,轉上扶梯。四周護衛林立,刀劍錯,將艙道森嚴封鎖。

甲板上,數橫陳,十來個著黑皮水靠的蒙面人手執水刺,正與護衛拼斗。他們功行尚淺,僅僅煉化氣,但法極快,若游魚,忽高忽低來回竄躍,數十個護衛都圍不死他們。

“公子看出什麼來了麼”王夷甫遠遠站在桅桿旁,眼神閃,耳,將四下里的風吹草盡收于心。

支狩真觀戰了一會兒,欣然道:“這些人不是水賊,否則早該直奔財貨而去。也不像是來行刺的,否則不會一味纏斗,不施辣手。”

王夷甫擊節贊賞:“公子雖無多江湖經驗,但眼極準,這些人應該是來試探虛實的。”

“是試探我嗎”支狩真冷笑,“這麼說來,我們此行已走了風聲”

王夷甫躊躇片刻,覺得還是稍稍一二,畢竟眼前之人才是侯府未來的主人。“自打侯爺的幾位公子小姐陸續病故,博陵原氏有不族人提議,過繼子嗣給侯爺,日后可以承襲永寧侯的爵位。”他輕咳一聲,點到為止。

支狩真恍然道:“現在由我占了這個位子,原氏的混蛋們難免不甘心了,所以派人來查探”

王夷甫搖頭道:“公子慎言。一旦你認祖歸宗,你也是原氏的族人,何況這些水賊未必和原氏有瓜葛。原氏立族久遠,朝堂宿敵自是不,比如和原氏同為大晉四大門閥之一的蘭陵潘氏,又或是廬江何氏、東山衛氏”

“我姓趙”支狩真一擺手,“原氏門閥共有幾支”

王夷甫苦笑一聲:“一支在都城建康,以我們永寧侯府為主。一支在臨海郡,最遠的一支在大楚境。主家在博陵郡,族長擔任郡守,論輩分算是你的三伯公。”

支狩真掏掏耳朵,正要譏諷幾句。“鏘”的一聲,兵刃拋飛,一個蒙面人暴起撲出,旋風般沖過七、八個護衛,直奔支狩真而來。

煉氣還神支狩真一抖斷劍,劍尖昂起。此人竟是瞞修為,直到此刻方才發

一條長的藤蔓虛影浮出來人背后,呼地向支狩真。蔓尖綻出一朵盤大的奇花,鮮紅的花瓣尖銳,猶如森森鋸齒,擇人而噬。

“好大的膽子”王夷甫冷哼一聲,長袖一拂,一朵潔白的流云虛影悠然飄出,似緩實快,先一步截住藤蔓虛影。

流云飛袖法相支狩真瞳孔微微收,這是大晉十大道門之一白云宗的鎮宗絕學。王夷甫既然姓王,想必出自大晉四閥中的瑯琊王氏。

流云一裹、一卷、一振,藤蔓虛影四分五裂,濺碎片幻滅。來人悶哼一聲,吐重創跌落。護衛們正要圍上來,來人廝殺經驗極為富,手掌不停頓地一按甲板,彈而起,往船外的大江躍去。

“嗖”緋紅的斷劍手甩出,半空一閃,穿對方心臟,將其釘死在船壁上。

王夷甫不由一愣,此人襲擊支狩真時雖有殺勢,卻無殺意,顯然仍為試探。對方份不明,他也無意痛下殺手,畢竟若是原氏斗,還需留些余地。孰料支狩真趁此人氣息不接,斷然出手,將其斬殺。

這下有點麻煩了。王夷甫暗嘆一聲,不過年這一劍的果敢、準、冷冽,令他頗為贊嘆。

支狩真跑過去拔出斷劍,一腳踢開尸,揚聲高喝:“想要殺我,我就殺你”

王夷甫只得苦笑下令:“全都殺了,不留活口”

不多時,甲板上尸橫遍地,來人盡被誅殺。眼看支狩真要揭開那些人的面巾,一睹真容,王夷甫趕吩咐手下扔尸沉江。

“龍潭虎麼”年傲立船頭,舉劍迎風長笑,“我倒非得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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