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神返虛

吳笙心頭驀地一凜。刀公一修為如此之高，卻一直而不宣，足見其城府深沉，獨斷多疑。自己既知刀公之，等于埋下禍他腦中一時間轉過諸多念頭，口中應對如常：“仙宮既為八卦之格，自當轉四象，循兩儀，中宮。余觀宮廊各藏寶雖多，終是旁枝末節，不直多顧。”

二人加快步伐，徑直穿過宮廊。一路上尸漸多，場面混不堪，各金亭銀臺、玉樓瓊閣殺聲震天，寶的彩和噴濺的鮮紛呈閃現。各族你爭我奪，殊死搏命，時而激烈糾纏一團，時而來回喧呼追逃

“砰”老燒刀子隨手一拳，將幾個揮斧攔路的蠻人擊飛。吳笙見后方顯的一座巨型水池：白玉圍壁，青龍雕飾，水瀲滟生，飄浮朵朵金蓮，約可見一條碧影在荷葉底下矯夭游弋。

“刀公，此池應為四象之青龍位，不過”吳笙躊躇了一下，道，“缺了些許四象的循環替之意，與先前的火離門并不契合。”

“仙府寶地，總有看不的東西。”老燒刀子不以為然，一介紙上談兵的書生，怎解真正的仙家玄

吳笙沉默地搖了搖羽扇，瞧在以往的賓主份上，自己屢次暗示。奈何刀公貪迷心，再聽不得逆耳之言。

他放眼去，池邊人頭攢，躍躍試，一張張臉著的紅。仔細瞧來，像極了那些惡鬼的赤紅臉膛。

一陣奇異的香氣忽然飄出來，金蓮以眼可辨的速度不住萎，其結出累累銀蓮蓬。“嗶卜嗶卜”蓮蓬紛紛裂開，出一粒粒火紅的蓮子，晶瑩剔，飽滿鮮，馥郁的芬芳仿佛令人渾孔舒暢張開。即便吳笙離得較遠，也不由口舌生津，心脾清爽，似被甘霖洗滌了一遍。

“撲通”有人不顧一切跳下水池，手去扯蓮蓬。碧影倏地竄過去，探爪一抓，那人的脖子折斷，腦袋掉進水里，沉沒不見。碧影攪起一堆浪花，仰頸放聲高吼，鹿角駝首，鯉鱗鷹爪，分明是一條神駿的小青龍。

“是龍這玩意兒不是早絕種了嗎”“聽說吃了龍，就有一龍之力”“蠢才應該把它收作寵”

眾人虎視眈眈，拳掌，心中貪更熾。“轟”水面炸開，也不知是誰先擊出一道氣勁，隨后近百道氣焰狂激，打得怒浪滔天，震耳聾，小青龍拋起又滾落，甩尾發出陣陣痛吼。

“蓮子枯了”一名夜叉族子尖道。

水面上，一個個蓮蓬的銀變得黯淡，表皮開始起皺，蓮子一點點干癟下去，陸續化作藍灰的塵垢。

眾人發一聲喊，爭先恐后撲池中，有的沖向小青龍，更多的去摘蓮蓬。一個犬戍族人揪斷蓮蓬，正朝口袋里塞，駭然發現蓮子仍在萎。“咔嚓”他干脆一口咬上蓮蓬，狼吞虎咽起來。

一腥臭的黏從他全孔滲出，發漸漸亮，抑不住的氣而出，激起道道水浪。

“伐洗髓，胎換骨”邊上的虎倀驚喜加，抓起滿把蓮子往里猛塞。眾人競相效仿，時而又為爭搶蓮子你死我活，纏殺不休。

鮮噴濺，老燒刀子一拳將對面的卉族子擊斃，奪過手上的蓮蓬。“刀公，此乃不明之，千萬慎行啊”他回頭去，吳笙一臉焦急，搖頭擺手。

老燒刀子略一猶豫，仍將蓮子吞下。蓮子遇津即溶，仿如細疾的火流竄進肺腑，渾氣立刻升漲，臉上紅現，四肢百骸充滿力量。

吳笙張張，終是什麼話也沒說。他木然而立，眼前人影洶涌，個個癲狂搶吃，滿面紅，連也出一抹約的藍。恍惚中，他似孤零零地立在宮廊的壁畫中，周圍惡鬼舞，飛撲狂嚎

“轟”焰激閃，氣浪掀波，百來件兵刃一次次劈在小青龍上，打得它悲吼翻滾，利爪瘋狂撲擊。鮮染紅了池水，不斷有人倒下，更多的人沖上去

“噗嗤”一個魁梧的昆侖奴臨死反撲，刀尖捅小青龍腹部，不見龍濺出，龍腹反顯出一段質地剛、凜冽生的鱗紋青銅。

魂老燒刀子軀一震，心頭大熱。這哪是什麼青龍，分明是一件還未蛻變的魂

所謂魂，是天生有魂魄和意識的兵刃法：諳變化，擅神通，能坐立行走，知喜怒哀樂，更像是介于人與之間的一種特殊生靈。即使是晉楚的高門大族，一件魂也足被奉為傳世珍寶

“澎”水柱高高激起，老燒刀子足踏波浪，拳勢如山，像一頭猛虎殺羊群。

兵刃在拳下崩斷頭顱在拳下碎裂鮮在拳下拋灑最終，老燒刀子渾浴，踩在滿池尸骸上，一手攫住小青龍，任其在掌心拼命扭，直到慢慢化為原形一柄青銅波月龍首刀。

“哈哈哈哈”他大笑揮刀，聲如山崩地裂，白玉巨池在凜冽的刀中一分為二。

“循兩儀，中宮。”老燒刀子瞥了一眼兀自失魂落魄的吳笙，皺眉說道。本以為此人頗有膽見地，未想也是個廢，事后除去便是。

吳笙夢游般跟著老燒刀子，一路踉蹌行去。途中尸橫遍地，流河，各族都像瘋了一樣殺紅了眼，見人就砍，見寶就搶。

“幽魂教主九幽死了”“消息是草鼠傳出來的，昨晚就了風聲”“幽魂教完蛋了，干死虎倀”

吳笙突然聽到有人高喊，一群馬化旋風般追上去，圍住幾頭虎倀死砸猛打。更多的人加了圍剿虎倀的行列，混殺戮的場面猶如烈火烹油，愈演愈烈。

“轟”老燒刀子背負波月龍首刀，一拳把一頭虎倀打得橫飛。鮮濺上吳笙額頭，他突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黯然著老燒刀子不可一世的背影。

刀公，你我賓主之緣盡了。他放慢腳步，悄然拐一回廊，循著七竅玲瓏心的預，向外逃去。

廝殺的人流走馬燈般從四面八方涌過，這是人心的滾滾洪流，誰也無力阻擋。

夢魘湖外，支狩真正向清風請教劍，忽而抬頭，微微蹙眉。

一襲紅艷如火的倩影飛也似地奔向湖畔。

正是紅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