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與喜歡

徐月如一直人留心著許家的畫舫，長隨小廝來回話，丫頭又把話遞進畫舫中，略吃了一驚，忙打發了邊大丫頭去，請了謝喻白一道來。

溫桃蹊側耳聽著：“姐姐竟連許媛的船都沒登，就謝喻白攔住了？”

手上了塊兒糕，一面往里送，一面又點頭：“他夠可以的，估計是一直都留意著打聽蘅兒的事兒，所以連許媛單請了登船，他也知道，這才早早地趕過來，攔著蘅兒，就怕許媛對不利。”

一塊兒糕吃下去一半，徐月如噙著笑去看溫桃蹊：“這樣的天氣，湖水寒涼，要是不小心落了水，便是到年下，恐怕也好不了的。”

溫桃蹊心下咯噔一聲：“真敢？”

徐月如淺笑了聲，笑而不語。

沒多會兒的功夫，謝喻白領著林蘅登了徐家的畫舫，了船艙去，見了徐月如和溫桃蹊，便收住了腳步，站定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再近期。

徐月如對謝喻白是極其滿意的，越看他，越滿意。

京中人雜事多，他家里頭，謝夫人又才病過一場，忙的不可開的，朝中人脈也要應付去，偏他還能顧著蘅兒。

林蘅提步過去，徐月如給倒了茶，又把糕點往面前推了推，才再去看謝喻白：“伯母這些日子還好嗎？前些日子病了一場，外客也不見，我每回回家，我母親說起來，總是擔憂著的。”

謝喻白面和善：“如今好多了，只是父親不放心，怕母親勞，便想著，再好好歇一陣，養一養的。”

徐月如哦了聲，他坐下說話。

林蘅那里不大自在，只一味地吃糕，低著頭也不說話。

謝喻白的目一直留在上。

徐月如和溫桃蹊兩個對視了一眼。

又去溫桃蹊：“你陪我下去一趟，再多買兩樣糕點回來，你兄長和陸掌柜也說要來的，咱們人多，熱鬧，很該多備些東西。”

溫桃蹊掩便笑，又怕林蘅面上掛不住，忙收住了，欸的一聲應了就跟著徐月如起來。

林蘅想攔，可是人都已經起了，再攔，反倒刻意，顯得心虛似的。

于是出去的那只手，僵在半空中，眼看著徐月如領了溫桃蹊出去，眸閃了閃，看了眼謝喻白，又挪開了眼。

謝喻白噙著笑：“看來徐夫人對我印象好的。”

林蘅想了想：“二公子在京城中，自然是名聲一向不錯的。”

他想起許媛，又看著，不太敢確定，試探著問了句：“吃醋了？”

林蘅眉心一攏：“這是我們家的畫舫，你再要胡說，我便要請你下船了。”

的確是開朗多了。

先前哪里會說這樣的話呢。

可這樣也很好。

還是那個斂端方的林蘅，只是心懷敞開，不那樣拘謹。

謝喻白往椅背上靠了靠：“當初知道齊明遠是你親哥哥，且不遠千里到杭州去尋你時，我一時不知此事是好是壞，著實的怕過一陣。”

林蘅側耳聽來，眉心一：“你怕什麼？”

“你的世——你從小謹慎斂慣了，有什麼，都一個人藏在心里，便是如今有溫三姑娘陪在你邊，你也未必真的什麼都肯與敞開心扉的談。”

謝喻白著眉心：“所以我那時候想，怎麼偏偏這時候出這種事，若我在杭州，自然什麼也不怕的。”

林蘅面上一紅，剛想要反駁，他又把話接上來：“我對你是真心的。如今你認回兄嫂，又認在徐家做干兒，我比你自己還要高興。”

“看著你一天比一天開朗，我打心眼兒里激齊明遠。”

“許媛的事，我避免不了——我在京中長大，從前與你說過，我出門第樣樣不輸人，又是個懷坦的人，誠然這話說來怪人笑話，可這就是事實。”

“我既擔著君子之名，這世上，窈窕淑，君子好逑，可有君子在旁，京中淑，也自然把我看在眼里的。”

“我從沒許諾過旁人任何話，也未曾將京中貴看在眼中，放在心上。”

“長了這麼大，只有一個你。”

謝喻白說的鄭重，林蘅卻只覺得面頰上火燒火燎的。

但船艙就這麼大，想躲，又能往哪里躲去？

謝喻白有些無奈，幾不可聞的嘆了聲：“蘅兒，我想護著你，想護著你一輩子。

我知道齊明遠是個有本事的，能將你看顧的很好，可你不在我邊，我總心中不安。”

“知道許媛幾次針對你，我就想盡辦法的護著你。

但仍就怕，怕有我看顧不到的時候，看顧不著的地方。”

他抿，略頓了頓：“許家門風也算嚴謹的，所以并沒有真的對你做什麼，可若要是換做個，小門小戶的，家教不嚴的……”

“所以除了許媛，還有別人，你是這個意思？”

林蘅倏爾眉頭鎖，側目過去：“所以這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啊。”

謝喻白所有的溫，全都卡在了角。

他不可置信的去看林蘅：“我說了這麼多，你就聽這個啊？”

他委實有些苦惱。

從小到大，他做什麼，都是順風順水，得意風的。

別人也許走了幾十年的科舉之路，他一帆風順的高中。

旁人或許要幾十年，破了頭，也未必能接近權力中心，而他仍舊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來。

那些高門貴，多人求也求不來的，打小不知多喜歡追著他后要跟他玩兒，等他年歲漸長，長大了，長了，又傾心于他的。

若說有什麼不順當的，挫的，也無非是他的生母。

看偏偏繼母又將他視如己出，一家人仍舊和滿的過日子。

謝喻白了手心兒，目灼灼，向林蘅：“我曾想過，讓我母親登門去，又或是請了伯府或是侯府的夫人，上門去保說親，你們家也未必不允的。”

林蘅心下咯噔一聲：“你別……”

“你聽我說完。”

謝喻白難得的，竟打斷了林蘅的話：“可我總想等你心甘愿，咱們兩個人同心同德時，是水到渠，而不是你兄嫂再三衡量，覺得我是最不錯的選擇，而答應把你嫁給我。”

林蘅瞳孔一，吞了口口水，一時無話。

謝喻白站起來，又深了一眼：“許媛的事，我會解決，可我還是希，能聘你為妻，牽著你的手，一輩子護著你，名正言順的護著你，再不必提心吊膽，生怕旁人欺負了你去。”

他……他怎麼解決？

林蘅有些慌了。

之前在歙州，他說喜歡，也是這樣直截了當。

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從沒有再提起過。

他總是說的，做得多。

不是鐵石心腸。

而且自從認回兄長，來了京城，也的確是比從前想開許多。

再加上有嫂嫂和桃蹊一直從旁勸，也不是看不出，嫂嫂對謝喻白，是真的很滿意。

哥哥倒是提起謝喻白就橫眉冷目的，起初還弄得頗為不知所措，后來想想陸景明和溫家兄弟，也就沒什麼不明白的。

但今天的謝喻白……謝喻白實是有些嚇到了。

林蘅坐在那兒，顯然局促又張，兩只小手握在一起，又了自己的手心：“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我……你我怎麼回你？”

“我只是讓你知道我的心意，讓你知道，我究竟想做什麼。”

他低頭看：“你是聰明的姑娘，我真心與否，這麼久了，你總看得真切。可是蘅兒，你連一句回應，也不肯給我嗎？”

林蘅是有些茫然的。

謝喻白不是一眼萬年的那個人。

當初在歙州溫家，初遇溫四，一見傾心，只是安分收斂。

數月過去，他的音容笑貌，偶爾還會想起。

每每想起，也不免替自己惋惜。

他是個很好的人，君子如玉，溫良端方，只可惜有緣無分。

而謝喻白呢？

謝喻白是鋒芒畢的，是灼熱的。

他和，本不是一樣的人，可他偏偏了心。

其實許媛剛開始針對，就猜到是為什麼，后來從嫂嫂口中得知，謝喻白正經是很討姑娘家喜歡的一個人，只是這些年他潔自好，更從沒聽說，他與哪家的姑娘有什麼走往來而已。

那時候……

林蘅捂了捂自己的口。

中憋悶，一口悶氣堵著，說不上從何而來。

等了夜，想起許媛那張臉，輾轉反側，難以眠時，突然就明白了。

都說日久見人心。

日子久了，不是鐵石心腸，自然看得到謝喻白的好，謝喻白對的好。

他這樣的人，為鞍前馬后，什麼都顧到了。

事無巨細，恨不得事事以為先。

可難就難在，不知自己是喜歡的，還是的，因這樣的，同那時對溫長洵，截然不同。

長久的沉默，令謝喻白倍挫。

他無聲嘆息，卻也不愿迫：“你再慢慢想想，我先走……”

他才轉，林蘅的聲音，又從后傳來：“我當初，喜歡別人，你是知道的。”

謝喻白腳下一頓，猛然回：“所以呢？”

問完了，他心下咯噔一聲，面也微沉了沉：“現在還是喜歡？”

他能自己去了解，調查，的一切，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可唯獨的心——若是在心里藏著一個溫長洵，旁人看不到，不著，那他真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若還是喜歡溫長洵……

“那倒也不是。”

林蘅聲音很低，嗡聲說出口的。

謝喻白說不上來那種覺。

喜悅。

沒頂的喜悅。

便是當初高中，得知自己要朝部，也從沒有過的！

可他面上并不顯，又怕一時得意，嚇壞，然而一開口，口吻是那樣的溫：“那你是怎麼……”

“我這段時間，偶爾回想起來，心中雖覺惋惜，慨有緣無分，可我知道，人活著，總要向前看。”

林蘅終于抬起頭，紅著一張臉，也鼓足了勇氣，與他四目相對：“你對我很好，我心里都明白，而你這樣的出人品，原本該有更好的選擇。”

話音才落，就見他蹙攏了眉心，便忙又說：“你別忙著駁我。”

他抿：“你說你的。”

稍稍松口氣：“我是的——可是謝喻白，我不知道，對你，究竟是，還是喜歡。這是不公平的。”

謝喻白何其聰穎，登時明白。

不是無緣無故提起了溫長洵的。

當初喜歡溫長洵，雖然也未必是一往深，非他不可，可那時是實打實的心，能分辨的清楚。

如今對他，不確定，是因為對他和對溫長洵的，本就不一樣。

說高下立判，或許不妥，也不合適。

但眼下，其實就是這麼個況。

謝喻白有些喪氣：“你覺得自己只是被我了，你的心，告訴你，你對我，并不是真正的男之，所以我跟你說，想等著有一天，你是心甘愿的嫁給我，而不是因為什麼父母之命，妁之言，你便覺得，該與我把話說明白？”

林蘅又把頭低下去：“我……不知道。”

十幾歲的小姑娘，說起這些，總是怯的。

謝喻白知道自己有些急了，的了。

但是從許媛幾次針對，他就越發迫切的想把娶回家，做名正言順的謝家二，他倒要看看，往后這京城中，還有誰，敢明里暗里的針對的。

但他的小姑娘，似乎，心還不在他上啊。

他有些累，也心有不甘。

林蘅快把頭埋到自己前了，在他再次打算離去之時，又糯糯的：“嫂嫂跟我說起許四姑娘時，我是生氣過的……那時候，聽嫂嫂說，你從小到大，都很姑娘家的喜歡，我……我并不怎麼高興……”

謝喻白眼底倏爾就亮了，簡直難以置信：“蘅兒？”

“可我仍然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你對我好，而我自私，只希你對我一個人好，不希會有別人，分走這份關切與喜歡，還是……還是因為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