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置辦宅子

謝喻白帶來的禮，堆滿了齊府正堂前院兒，滿滿當當，十口大箱子。

黑漆漆的箱，排列的整齊極了，每一個箱子上頭都綁著紅綢，又相當喜慶。

齊明遠從后宅過來，一眼瞧見那些箱子，才剛剛勉強緩和一些的臉，霎時間，又黑了。

他邊的小廝得了徐月如吩咐代的，看他那樣的臉，暗的扯他袖口：“老爺，夫人說……”

“我知道！”

齊明遠咬牙切齒的揮開他，提步上臺階，大步流星的進了屋中去。

謝喻白翹著二郎坐在左手邊兒一溜排開的四張帽椅中，最靠前的那一把。

側目見他進門，連起都不曾，晃著腳尖兒：“你不去看看那些禮嗎？”

“無功不祿，你送我東西干什麼？”

齊明遠背著手，等真正見了人，腳步反而放慢下來。

他緩緩地，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來，斜著眼看他：“帶回去吧。”

謝喻白挑眉：“張氏出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他還敢提！

真就是他做的！

陸景明的真就是開了的！

“我知不知道，跟你有什麼關系？”

裝傻？

謝喻白咂舌略嘆了一聲而已，點著扶手，一遞一下，悶悶的響著。

齊明遠深吸口氣：“你想干什麼，直說。”

“我想干什麼，你不知道？”

謝喻白側目過去：“你去了一趟杭州，還不知我對你妹妹的心思？”

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齊明遠擰眉：“你果然留了人在杭州，所以我們在杭州發生的所有事，你全都知道？”

“原本跟你沒關系，我只是怕蘅兒出事。父親家書催我返京，我母親病了一場，有些著，我當然要趕回來的。”

謝喻白頓了一頓：“你不是知道嗎？蘅兒那個時候出了那樣的事，我心里恨極了，可是林家，我又不能做什麼，只能留下人盯著點兒，看顧著。”

齊明遠面稍有緩和：“你大張旗鼓的帶著東西來我府上，謝二，這是京城。”

“你覺得，是我護不住，還是你自己沒本事護著呢？”

謝喻白嗤了聲，那笑聲極淺淡的：“當初在歙州，我見著這姑娘，便覺得，是個極不錯的孩兒。”

“后來我跟著，一路去了杭州去，慢慢的，去了結了的出，才知道，林家人對是什麼樣的，又不免心疼。”

“等我再回京城，我母親病好轉，我就一直在想——”

他聲音戛然而止，目灼灼：“蘅兒前十五年，活的都不痛快，謹慎，小心，明明是最出的一個人，卻偏偏都不敢出頭。”

齊明遠眸一痛。

過了一陣子，他妹妹漸次開朗，他慢慢的，就告訴自己，別再去回想過去，往后好好的補償。

若總是要去想那些年蘅兒如何過得不好，自己反倒就更記得清楚了。

可眼下，謝喻白與他說這些——

齊明遠呼吸滯了滯：“我才認回妹妹。”

謝喻白點著扶手的那只手，倏爾一頓：“我不跟你搶你妹妹。”

他目往外去看：“這些東西，是我這段時間，一點點，給蘅兒準備的。”

可齊明遠永遠都不會知道。

當日從杭州得信，知道了林蘅的出后，他是何等的高興。

他并不是嫌棄林蘅商賈出，而是……齊明遠為了，撂下部里的事，不遠千里去杭州，也是為了，轉道蘇州，去面對齊家人。

十五年活的唯唯諾諾的，認識了一個溫桃蹊，子才勉強活潑一些，如今有齊明遠夫婦呵護，他是真心為而高興的。

更要的是——認回兄長，從今往后，便就要跟著齊明遠住在京城了！

雖說有了這樣的出，有這樣的兄嫂，那樣的樣貌人品，不得招人惦記。

可他一點兒也不怕。

齊明遠抿了：“帶走吧。”

“說了不是給你的。”謝喻白丟了個白眼過去，“還是說，這些東西，你打算讓我一點點的，自己去送給蘅兒？”

“你——”

這不是無賴嗎！

這還是謝喻白嗎！

謝喻白見他氣結的模樣，私心里又想著，到底不能真的把人給惹了，于是和下來：“我送東西給你們家，你們又不吃虧，我好意上門的，你倒把我往外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反正東西我送過來了，你要不收，那等我走了，你人抬著，扔出去得了。”

·

那天謝喻白帶到齊家的十口大箱子，到底是留了下來的。

他那樣的排場，去齊府，當天城中百姓就議論紛紛了。

陸景明來找溫桃蹊時，見愁眉苦臉的，知道是為林蘅發愁，開口就勸：“這有什麼不好的呢？林姑娘初來京城，什麼都不，外頭人也只知是齊兄的妹妹，現在謝喻白弄這麼一出，倒出了名兒了。”

惹得溫桃蹊去瞪他：“你再胡說些什麼？這種事，出了風頭，有什麼好的？”

“為什麼不好？”

他是極認真的在問，一只手遞出去，在頭上了兩把：“謝喻白又沒什麼不好的，他今次的行為，不就是告訴滿京城里，這個姑娘，是他謝喻白看上的，林姑娘是出優秀的人，若然有人看上了，只管同他來搶一搶試試看。”

“他憑什麼？”

溫桃蹊小臉兒上寫滿了不痛快：“要我說，如今姐姐明明有更好的選擇，進了京，多青年才俊，回頭認在徐夫人跟前，豈不是要選誰，就選誰去嗎？”

揮開陸景明的手：“他這麼著，大干戈的，人家都知道，看上了姐姐，便是同他搶，同他為敵去，姐姐還沒松口呢，他倒替姐姐做了選擇了。”

“你看，這就是立場不同而已了。”

陸景明耐著子去哄：“你是為林姑娘想，怎麼不為謝喻白想一想呢？他是真心喜歡林姑娘的，難不，倒他干看著？”

他一面說，一面笑著搖頭：“換了是我，我必定不肯的，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我心悅這個姑娘，想要聘為妻，便是與天下為敵，也是不怕的。”

溫桃蹊一撇：“就是不滿意。”

他去臉頰：“恐怕是林姑娘這兩日與你說了些什麼，又招的你煩起謝喻白。”

陸景明也不等回答，欸了聲，打岔去：“有個事兒，我先前給你二哥寫了封信，他回信上說，定的事已經置妥當，便打算來京城了，有些事兒，我總得有個商量的。”

溫桃蹊松了口氣：“沒事兒就行，你上回跟我說，泉州知府和林月泉的關系，我真是怕極了，生怕二哥出什麼事。”

陸景明嗯了聲，著手心兒：“我想給澤川寫封信的。”

溫桃蹊眉心一。

若要寫信，自寫去就是了，專程來問……

“你想問我大哥什麼？”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過，有關于蘇林山，澤川是多知道一些的嗎？”

溫桃蹊啊了聲：“你想問我大哥啊？”

他嗯了聲：“蘇林山到底是不是徐州人，和蘇夫人究竟是什麼關系，還有當年的事……”

他又略頓一頓聲兒：“你其實什麼也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些，總不能拿去問伯父的。我們是做晚輩的，陳年往事，難道問到伯父臉上，問他和蘇家到底有什麼過節與瓜葛？”

陸景明搖了搖頭：“我想先問問澤川，看他知道多，你的事兒，不想跟家里頭說，咱們就只能一點點的，慢慢的查。”

“其實……”

溫桃蹊猶豫再三：“其實也不是一定不能說……”

只是這種事，多嚇人呀，怎麼去開這個口呢？

陸景明不是不知道，摟了摟肩膀又安：“沒事，咱們先查著，如今橫豎是有線索的，我已經安排了人往徐州去。等回頭實在是查不出所以然來，咱們再想著，不如就同你家里實話實說，問清楚就是了。”

這是退而求其次的下下策。

不過陸景明怕嚇著，也沒敢告訴。

這麼久了，關于蘇林山，他確實是沒能查到一丁點兒痕跡的。

后來齊明遠說那些，他覺得，蘇林山的過往，大概是被人給刻意的抹平了。

死了幾十年的人，家破人亡。

其實若按桃蹊所說，蘇家當初那樣慘烈，一家十幾口，無一幸免，那這案子就一定不是什麼小案，大概是轟一時，也轟一方的。

就算過去幾十年，老一輩的人，也總該有印象才對的。

絕不至于到如今，一無所獲。

這不就像是當日……

是了，當日去泉州查林月泉時，也是這般，一無所獲。

但小姑娘這些天玩兒的高興，偶爾說起這些事，心態也平緩了好些。

外頭再苦再難的，他一個人撐著就是了。

說是地獄歸來的人，他卻不希總惦記著前世的仇恨。

陸景明眸越發和：“反正你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就是了。”

溫桃蹊低頭笑：“我這麼一個大麻煩，你倒真不怕我纏著你不放。”

“那我可求之不得呢。”

他玩笑著：“這就是你不懂了，麻煩不麻煩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偏就不覺是個麻煩，不信你去問謝喻白，他可覺得林姑娘是個麻煩嗎？”

小臉兒一紅：“我跟你客氣兩句，你倒有著許多話說！不理你，我去找姐姐。”

起了才要走，陸景明虛一撒手，往前走出去兩步，手腕就又被陸景明拉住了。

他略上了些力道，跟著起來，往后一帶，人就撲進了懷里。

溫桃蹊往外掙，張口啐他：“這是在齊家呢，你沒正經的。”

“那說點兒正經的。”陸景明低頭看著懷里滴滴的人兒，“我想著眼下在京城也好，查那件事，如果真遇上什麼棘手難辦的，有齊明遠和謝喻白在，多方便些，所以近來是沒打算回歙州去了。”

“你二哥說要來，是知道了林月泉那些混賬事，我估著，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著回家。”

“既是這麼著，我去找商行，再置辦了宅院，你說好不好？”

溫桃蹊眼皮突突的：“你怎麼又胡說，我二哥來了，你還能跟我們住一起不？”

陸景明心說那有什麼不的，橫豎不是單獨跟住在一起的。

可小姑娘面皮實在太薄了，他也不拿這個跟玩笑，只調侃：“你這意思，竟是想同我一的？”

溫桃蹊虎著臉：“再說我打你了啊！”

“就知道你說不過，又要打人的。”他攥著的手，小小的拳頭，被他包裹在手心兒里，“就像是在杭州時那樣，尋了挨著的宅院，多給商行些銀子，開個小角門，上了鎖，夜落鎖，你們宅子里打發了婆子看門，等白天起來，開了門，兩個院子就是通的，來往也很方便。”

他才說完，見角一，就先攔著：“你住在齊家倒沒什麼不方便的，如今我是不是也沒說什麼？是不是規規矩矩住在客棧里的？可你二哥要來了，便又不一樣的，難道他去住客棧？還是陪著你住在齊家？都不像話。”

而且要查清楚蘇林山，或者說林月泉與那位蘇夫人究竟有沒有什麼關系，只怕不是一日之功。

再加上有泉州知府維護，說到底，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借齊明遠或是謝家的勢，有些事，才好辦。

這樣說來，在京中就不是要住上三五日而已了。

一時住在齊家也沒什麼，真要是長住，自個兒也覺得別扭。

徐月如是個大方的人，如今的吃穿用度，人家一概都不要的，全是花的齊家銀子。

終歸只是個外人而已的。

于是溫桃蹊哦了兩聲：“那這兩天咱們一塊兒去看看吧，不然等我二哥來了，只說是你去商行置辦的宅子，他肯定不住。”

陸景明說好：“等回頭他來了，銀子也得他付給我的，養著你我是極樂意的，他可不行。”

于是兩個人又哄笑著鬧了一場，余下的才一概不提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