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趕走
趙夫人有心拿話去堵住小趙氏的,那自然是什麼能人痛,便要拿什麼來說的。
小趙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好半天都沒能把自己的聲音給找回來。
溫桃蹊那里眼皮垂下去,掩去了眼底所有的緒。
一點兒也不覺得小趙氏可憐,更不心疼。
這個世上,原就是種下了什麼樣的因,便會結出什麼樣的果。
小趙氏年輕時溺杜昶,大兒子養壞了,得了杜錦歡那個兒后,一點兒反思的心都沒有,照樣把兒給養壞了,這都是自己種下的惡因。
溫桃蹊吸了吸鼻尖,眼角的余瞥見李清樂的作,再順勢掃上去,發現李清樂面上閃過一抹不落忍,角又。
心下咯噔一聲,不聲的在李清樂手背上按了一把。
李清樂側目過來,拿眼神詢問,就見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這是不開口勸了……
李清樂抿,猶豫了很久,到底沒有再開口。
溫長玄進門的時候,屋里的氣氛就很奇怪。
他四下看了一圈兒,最后把目落在溫桃蹊上,可那丫頭像沒瞧見他,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他無奈,上前去請了安,站直了,才回話:“娘要問我什麼?”
趙夫人角上揚:“我要問你什麼,你不知道嗎?”
溫長玄還沒來得及回話呢,小趙氏分明有些急了。
騰地站起,起的時候甚至沒站穩,形晃了下,自己又穩住了,三兩步上前,一只手攀上溫長玄手臂,死死地抓了,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救命稻草,把所有的希都放在了他上,是決然不肯撒手的。
溫長玄一個七尺男兒,手臂被攥的地方竟作痛。
他略攏眉:“姨媽,有什麼話,慢慢說。”
小趙氏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于張了,稍稍卸去手上力道,深吸口氣,勉力讓自己平復下來:“長玄,你說外頭的那些傳言,是錦歡唆使人干的,又說從當鋪贖回來的玉鐲和金簪,都是錦歡之,我問問你,你怎麼知道那是錦歡的東西?”
溫長玄把手往外了兩,小趙氏因卸了力,便被他了出去。
低頭,看著空落落的手心兒,心也一下子就空了。
那種恐慌又從腳底蔓延至周,想再去抓溫長玄,可溫長玄已經一個閃,從側繞了過去。
趙夫人冷眼看著,直到溫長玄近了前,才面稍有緩和:“東西你帶來了嗎?”
溫長玄說帶了,又往袖兜里頭去掏。
須臾他出個紅綢小包來,包的嚴嚴實實的,他也不急著拆開,就著手,往前一遞,把東西送到了趙夫人面前去:“娘您看看。”
趙夫人眼皮都不抬一眼,正抬手要去接那小包呢,小趙氏從后竄上前來,竟一點兒儀態都不顧了,上手就把東西從溫長玄手上搶了過去。
“這……”
李清樂按著扶手要起,溫桃蹊又按住,再搖頭,同比口型:“有阿娘在。”
果然趙夫人臉也難看起來,只是忍耐著不發作罷了。
小趙氏作快得很,包裹的嚴實的東西,沒幾下就拆開了。
里頭的確是一只玉鐲,一只金簪,東西一了眼,小趙氏呆若木。
怔住的工夫,眼中閃過的全是不敢置信,而后人一慌,手一抖,兩樣東西就摔在了地上。
好好的一只白底青的人鐲,四分五裂,碎了好幾段兒。
趙夫人長舒口氣。
這幅模樣,也不必再問了。
溫長玄耐著子步過去,又蹲下來,把碎了的玉鐲撿起來,連同那只金簪一塊兒,又拿在手里:“姨媽不是問我怎麼知道這是表妹的東西嗎?這只簪子,姨媽瞧著眼不眼?”
怎麼會不眼!
李清樂聞言,拉了溫桃蹊一把,兩個人湊上前去,就著溫長玄的手去看那支金簪,登時皆變了臉。
臉拉得好長:“這不是錦歡剛住進來的時候,桃蹊送給的那支葫蘆金簪嗎?”
這支葫蘆金簪,本來就是溫長玄人打的,兩年前送給溫桃蹊的。
雖然不喜歡簪金戴銀,但每年生辰的時候,都不了收幾件金銀首飾,私下里再給添幾樣新奇稀罕。
當初溫長玄想著,小葫蘆胖嘟嘟的,又可,寓意又好,不常戴,收在妝奩里,鎮著邊兒,保著福祿雙全。
前些日子杜錦歡住進溫家來,往小雅居去的時候,一眼就看上了妝奩里的這支簪子,桃蹊又不大在意這些,就送了杜錦歡。
溫長玄是心寬的人,知道這事兒后,也只是念了溫桃蹊幾句,可聽說了些乖巧討好的話,也就沒放在心上。
反正是想著佑人福祿雙全的,杜錦歡小小的年紀,一個孩兒家,這大半年的時間遭遇了不事兒,既喜歡金銀首飾,看上了這簪子,桃蹊又肯割,那戴著,能護著,也不錯,反正桃蹊邊兒什麼都有,也不缺這一支金簪。
可是誰又能想到,杜錦歡要害人,還拿這東西去收買人心。
溫桃蹊臉越發難看:“這太荒謬了!”
眼眶紅了,撲到趙夫人邊去:“表姐說了好幾次,說這葫蘆金簪實在討喜,一眼瞧見就喜歡的不得了,我再三告訴,這是二哥送我的,央了我幾回,我想反正我也不戴,真喜歡,我做妹妹的,便送了,也是我們姐妹的誼,可怎麼能這樣!”
小趙氏無言以對。
這簪子是知道的。
就養了個傻子嗎?
要害人,還拿這樣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東西去做人。
一時脊背發涼,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趙夫人摟著溫桃蹊,心疼不已,再瞧小趙氏時,眼神凜冽:“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還要人把錦歡送來對質嗎?”
“不……”小趙氏下意識口而出,“姐姐,……年紀還小,怕也只是一時糊涂,你不要……”
“我不要什麼?年紀還小?年紀小,還是我的桃蹊年紀小?”
趙夫人不留面的打斷,一面順著溫桃蹊的背,一面乜過去:“一時糊涂,就要害我兒,喜歡什麼,我兒讓給,送給,住進來這麼長時間了,家里頭,什麼好的不是著?桃蹊是乖巧的孩子,又心疼的一番遭遇,先是喪父,長兄又是個庸碌無能的糊涂蛋,胡作非為,把命給作沒了,還連累,什麼時候不是乖順的哄著?”
問了一大車的話,越發問的小趙氏無地自容,偏偏不肯罷休,仍然追問:“就說這歙州城中的閨秀們,誰家設宴,請了桃蹊,桃蹊不帶上?人前人后,給足了面。我雖然不過問孩子們的事,但也不是眼盲心瞎,別以為我不知道剛來的時候,外頭姑娘們瞧不起,怎麼,你當娘的,真不知道?”
“不是……姐姐,我……”
“那就是知道了!”趙夫人松開溫桃蹊,咬重了話音,“不是桃蹊護著,能風風的在人前走?真是黑了心肝的混賬,桃蹊護著,幫著,就是這樣對待桃蹊一片真心的?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兒?”
小趙氏瞳孔一,連退兩步,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坐下去。
好在李清樂手快,一把扶住了:“姨媽當心。”
小趙氏被的地方,卻像是火燒了一樣,猛地把手回來:“不用你假好心!”
李清樂是氣惱的,可也的確心,看著小趙氏這樣,心有不忍的,但是平白搶白,一時尷尬又憤。
溫長青不知是什麼時候從外頭進來的,正好就聽見了這句話,黑著臉,三兩步上前,把李清樂護在了旁:“姨媽,是不是錦歡也是以為,桃蹊待的一番赤誠,也是假好心?”
他們是一家人,只有是個外人,格格不的外人。
小趙氏的目從溫長青,再到溫桃蹊,把這些人,一一掃過,倏爾笑了:“所以呢?所以姐姐,你打算怎麼樣呢?”
趙夫人拍案而起:“你是我親妹妹,錦歡也是我親外甥,可桃蹊是我上掉下來的,你想讓我怎麼樣!”
左腳在地磚上踏了一回:“真是混賬,事鬧到這地步,你竟還要來問我,打算怎麼樣?此事難道是桃蹊錯了?難道是我錯了?難道是我們溫家,對不起你們母嗎?”
一面說,一面又搖頭:“你究竟是怎麼會變如今這幅模樣的——爹娘也教過你道理,我也教過你規矩,可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知錯能改,全都忘了。從小到大,就該你多吃幾次苦,多些委屈,你才會知道,犯了錯的人,該是什麼樣的態度,又該說什麼樣的話!”
小趙氏渾一震:“你不能把錦歡送!”
趙夫人算是徹底沒話好跟說了。
這個妹妹,也寵過,也細心教導過,當年先嫁了溫致,賢名在外,所以妹夫才會登門求娶趙家的兒。
人家是以為,趙家教有方,這個,又是這個長帶在邊教導過的,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可外人又如何知道,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趙夫人連冷笑都扯不出來,面上再無表:“我不會把送。杜昶涉命案,外頭已經說你教子無方,也連累了妹夫一世的清名,如果錦歡再鬧出這樣的丑事,讓人家知道,閨閣兒,心不正,你為娘的,便半分名聲也顧不得了——我的孩子還要在世間立足,弟弟一家也要好好過日子,我不能你一個人,毀了整個趙家。”
小趙氏明顯松了口氣:“我會好好責罵錦歡,讓去跟桃蹊……”
“很是不必了。”趙夫人淡淡擺手,沒把話說完,“這件事,既發生了,我兒不能白一場委屈,始末緣由,我不愿再過問,給彼此都留些臉面,只是溫家,你們母住不得了,歙州城,也待不得了,往后大家也不必再往來,至于錦歡的行事作派,無論是外祖家,還是親娘舅,都很有必要知道。從今往后,你們一家人,好自為之吧。”
小趙氏慌了神,作勢想要撲過去,還是溫長玄把攔住,怕一時沖,再傷了趙夫人。
不甘心,也驚恐:“你不能——你告訴了爹娘和哥哥,就等于是徹底毀了錦歡,你不能這樣做!”
出了這種事,溫家指不上了,只能等到風平浪靜,一切都過去了,帶著錦歡回娘家,或是去投奔弟弟。
趙家如今大不如前,弟弟也是個耿直脾氣,本來不想的,如果長房老太太能出面,本不必再投奔家里的。
但要是給他們知道,錦歡是這樣的姑娘……
小趙氏掙扎著:“你不能毀了孩子!”
“沒有人要毀了。”趙夫人語氣冷靜,面不改,“四散播謠言,人誤會桃蹊中邪的時候,就不怕毀了桃蹊的一輩子嗎?是自作孽,沒人要毀,更沒人要害。”
趙夫人實在懶得再跟多說半個字。
活了大半輩子了,到頭來,活了個糊里糊涂,就是個拎不清的主兒。
這樣的人,即便是親妹妹,也再懶得理會。
于是長青:“你親自去找旭哥兒,把這事原原本本告訴他,他收拾東西,后半天就帶他母親和姐姐走,一刻也別我多瞧見們!”
杜錦歡的還有傷,趙夫人卻不肯多留半日了。
溫桃蹊長舒口氣,一眼過去,看小趙氏像是仍有話說,一抿:“姨媽,原本大家可以安安穩穩過日子,表姐有些心思,大概姨媽也知道的,不是非要把話都擺到明面兒上來說,才好看的吧?我先前心疼表姐,又心疼姨媽,可是姨媽和表姐,又有沒有心疼過我半分呢?”
噙著笑搖頭:“走了干凈,兩相不見,彼此清凈,這樣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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