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淡淡異香
梁家在歙州城南的宅子是三進三闊的,坐北朝南,采好,地段也好。
這宅子是當初梁氏嫁到歙州時,算進了的陪嫁單子里的,梁家老太爺和老祖宗疼這個小兒,在歙州挑了不知多久,才從商行手上選定了這宅子。
梁時一大早給各家送了請帖,又親自登了溫家的門,說他后天便要返回湖州去了,臨行前在家中設宴,請朋友們一小聚一場。
溫桃蹊是不想去的,但打聽了才知道,梁時真的連姑娘們也邀了,男賓賓不同席,至于賓那里,他特意請了溫子嫻幫忙照應。
如此一來,想不去也不了。
是以這日溫桃蹊又心梳妝打扮過,跟著溫長青兄弟一起出門登車,往城南梁宅而去。
是在門口遇上了林蘅和李清云的,小姑娘看起來睡眼惺忪,顯然本就沒睡好,困得不行,還要拖著疲憊來赴宴。
林蘅拉著上前,挽了溫桃蹊的手,只是面沉沉:“昨兒收了請帖,我覺著古怪得很,聽我表哥說,梁公子連吳家公子也邀了的。”
吳閔嘉?
倒是沒聽說,哥哥們大約也沒打聽。
昨日在二哥那里鬧了一場,二哥本來是說,往后多留心些吳閔嘉的舉,敲打敲打的,可是還沒來得及,今天一大早就收了梁時的請帖……
溫桃蹊擰眉:“照理說不應該呀?不是說要走了,請了親朋一聚一聚?他和吳二哥哥……”
嘖聲咂舌,李清云先把的話接了過來:“我聽我哥哥說,這段時間,梁公子和吳二哥哥都不對付,生意上你爭我搶,見了面也沒個好臉的。”
這就是了。
梁時城府深,心思重,偏偏吳閔嘉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兩個人有了矛盾,哪里是輕易能夠化解的。
溫桃蹊心頭一凜,從林蘅手上回手,提了擺,小跑兩步,追上了溫長玄。
溫長玄察覺到一陣微風,后有人追上來,角一揚,腳步頓一頓,頭也不回的問:“不跟林姑娘一,怎麼又來追著我?”
“梁時請了吳閔嘉,二哥知道嗎?”溫桃蹊聲音很低,怕驚了邊過往的賓客們。
溫長玄面一僵,扭臉兒來低眼看:“聽誰說的?”
朝著后努努,溫長玄順勢去,正是林蘅和李清云緩步進府中來。
他眉心一攏:“行,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些。不過也不怕什麼,這宴上這麼多人,許是他就要走了,想跟人家修好也未可知,或是要走了,再給人個難堪,都說不準。”
他上寬著他,心里卻沒底兒。
梁時今天這個宴,本就有些古怪的。
他是個郎君,這府中沒有眷,就算是臨別前設宴,也不該請了姑娘們一起,可他偏請了,還為此特意請了溫子嫻來主持,豈不是多此一舉?
再說了,梁時到歙州才能有多日子,哪里來的那許多至好友,真要說臨別踐行,也該是他那三五好友,在外設宴,請了他去,后日分別,城門相送,也就是了。
溫長玄反手了鼻尖兒:“今日席面男分席,你要是離席,或是時瑤陪著,或是林姑娘陪著,再不然,白翹和連翹兩個丫頭總是要寸步不離跟著你的,曉得了嗎?”
溫桃蹊到不安,可先前二哥的話分明是在寬的心,眼下代,話也說的和,不想顯得草木皆兵,便笑著應下:“我知道了,二哥放心吧,我去找林蘅姐姐。”
說完,又不跟著他往前走,頓住形等林蘅過來。
溫長玄看在眼里,在頭頂了一把,到底不多說什麼,跟了溫長青往席面上去。
只是兄弟二人走出去約有一箭之地,他下意識回頭去看,眉心一,了聲大哥。
溫長青才瞧見了陸景明,正要上去打招呼,被弟弟突然住,便鈍鈍的問他:“怎麼了?”
溫長玄目還落在溫桃蹊上,也沒瞧見有人過來,沉聲回說:“梁時今天還請了吳閔嘉,林姑娘告訴桃蹊的,我總覺得他憋著壞。”
“吳二公子,今日也來嗎?”
這聲音……
溫長玄眼角一,猛然回頭,陸景明已經背著手站在兄弟倆面前了。
溫長青不聲撇了撇:“我也才知道,他怎麼會給吳二下帖子?”
陸景明眸一沉,視線繞過了兄弟二人,徑直落在了后頭不遠的倩影上:“我來了有一會兒,還沒見著吳二公子,隨便他吧,還能翻出花兒嗎?”
可這不是心照不宣的事兒嗎?
梁時和吳閔嘉,先是生意上頭就有了矛盾,后來更鬧得不可開的,就連溫長青出面勸過,都不好使,誰也不肯聽,誰也不買賬。
溫長玄心里突突的,更何況上次喜宴時,吳閔嘉還打了梁時。
這事兒不好開口說,畢竟事關桃蹊和林蘅的聲譽,但他乍然聽聞吳閔嘉也來赴宴,怎麼能不擔心。
溫長青面也不好看,可他并沒往那上頭想,只是代溫長玄:“吳二來了,你多盯著他些,梁時再怎麼說,也算是溫家的表爺,今兒這場宴,倘或鬧的不好看,連咱們也要跟著一起丟人的。”
“我盯著他?”溫長玄嗤一聲,“我去敬杯酒,他都未必肯吃。”
溫長青鬢邊青筋一凸:“你離他遠點兒,多留心些不嗎!”
他咬牙切齒的,溫長玄撇撇,他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留心梁時是不是真的憋著什麼壞水兒呢。
至他覺得,吳閔嘉可能不會傷害桃蹊,但梁時,就不一樣了。
不過顯然,大哥本沒往這上頭想,而眼下陸景明又杵在這兒,他也沒法子說。
溫長玄正要反駁兩句呢,陸景明笑著把話接過來:“我倒覺得吳二公子是個不錯的人,不然我來?”
兄弟倆紛紛側目過去,陸景明自己倒沒事兒人一樣,眉眼彎彎的:“咱們先席?”
·
宴過一半時,溫桃蹊覺得有些頭暈,等林蘅發現面頰上的紅暈時,一把搶了手上的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你吃了多?”
笑著說沒多:“這個果酒,好吃的。”
一向是貪杯的人,只是從來有人管束著,不許吃多了酒。
今兒梁家這個小宴,上的是果酒,清甜甘冽,的確是好吃,再加上溫子嫻要持席面,溫時瑤又是個只顧自己的,便沒人轄著。
這就錯個眼的工夫,也不知道多吃了多,竟上了頭。
林蘅黑著臉,把小酒杯放到一旁去,低聲李清云:“桃蹊怕是果酒多吃了幾杯,有些上了頭,你去找子嫻,跟說一聲,我帶桃蹊去歇一歇,你讓人弄醒酒湯來。”
李清云隔著去看溫桃蹊,果然小臉兒紅撲撲的,不過眼神倒還是清明的很。
于是笑:“這果酒我也沒吃,表姐你也忒小心,我看三姐姐一點兒不像是吃多了的樣子。”
林蘅面越發沉下去:“你快去,不要說這許多。”
嚴肅起來的時候,聲音清冷,李清云的笑一時噤住,忙斂神,起了,悄悄去尋溫子嫻。
林蘅這才又去拉溫桃蹊:“你果真沒吃醉嗎?”
溫桃蹊搖頭:“這些果酒怎麼能醉人?大概吃的快了,有些上頭是真的。”
稍稍放心,拉起,聲兒略高了些:“我子上灑了酒,你陪我去換一條,歇會兒再回來吧。”
溫時瑤就坐在旁邊兒,一拔高音調,立時就能聽見,咦了一聲側目過來:“怎麼這樣不小心?”
林蘅作勢把擺一攏:“酒杯斟的太滿了,手一抖,就灑了。”
溫桃蹊慢吞吞的站起來,又去捉林蘅手腕,轉而低頭看溫時瑤:“那我陪林蘅姐姐去,一會兒就回來啊。”
可邁開要走的時候,踉蹌了下。
林蘅眼明手快,一把扶住:“這麼大的人了,也不看路,仔細磕破了你的皮。”
笑著啐,真是玩笑的語氣,又搖搖招手白翹:“還不來扶著你姑娘,這貴的,磕著著,我可賠不起。”
溫時瑤也不疑有他,笑了兩聲,轉頭又去吃自己的,把溫桃蹊扔到了一旁不管。
白翹扶了人,溫桃蹊才把力氣幾乎全都放到了丫頭上。
連翹見狀不對,忙湊過來,分擔了些。
林蘅看這樣子不好,秀眉一攏,了自己邊伺候的丫頭:“你去找表哥邊的小廝,說桃蹊多吃了兩杯酒,我領到后頭去歇著,讓表哥告訴表姐夫一聲,好歹來看一看,實在不行,先把人送回家去。”
那丫頭是從小伺候的,曉得厲害,蹲應了,一個字不多說,小跑著往前頭去辦差事。
溫桃蹊腦袋還是清醒的,可是真的不聽自己使喚。
梁家給姑娘們準備了休息的地方,是個很清靜的小院子,院中還有清溪,那廂房的窗戶就正對著涓涓溪水,月窗支開,能看的清楚,煞有一番雅致意味。
等進了門,白翹和連翹扶著躺下,頭疼得厲害,抬手著,甕聲林蘅,可一晃神,林蘅本就不在。
猛然驚醒,想要起,卻支撐不起來,一開口,聲兒有些慌了:“林蘅姐姐呢?”
連翹上前去,替著頭:“李四姑娘和吳家姑娘吵了起來,林姑娘去勸了,我們伺候姑娘,寸步不離的。”
不對……
“清云不是去找大姐姐?怎麼跟吳秀儀吵起來?誰回的話?”溫桃蹊捉了丫頭的手,不再按,“連翹,我頭暈,腦子里糊涂的很,但不大對勁兒,你去,去找二哥。”
連翹猶豫了下:“林姑娘人去回話了呀,姑娘忘了嗎?”
溫桃蹊心里著急,那子急促從何而來,不得而知,可便是急的很,又去推連翹:“你再去,二哥快來。”
像是要急哭了,連翹哪里還敢說不,連聲應了,囑咐白翹寸步不離的守著,才匆匆忙忙出了門去。
白翹抿:“姑娘實在不舒服,要不合眼睡會兒,我守著姑娘,姑娘且放心。”
不能睡。
那果酒怎麼會有這麼厲害?記得清楚,平日里就是四哥釀的酒,吃上三五杯都沒事的,今日也不過貪多吃了兩杯,旁人都無事,就了這副樣子?
林蘅又是被什麼人走的?為什麼不林蘅陪在邊?
溫桃蹊腦子里真是一團漿糊,分明擔心的很,拼命的想要提著神,可是卻一時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翹原本以為吃醉了,心里怕,強撐著不肯睡,還想要再勸兩句的,可是勾著腦袋看去,發覺呼吸勻稱,已經沉沉睡去,無奈的搖頭,側坐在腳踏上,替輕輕打扇。
可不多時,腦袋一沉,咚的一下磕在了紅木貴妃榻的邊緣。
那紅木得很,一下子把磕醒了。
丫頭一時心驚,四下張,左右無人,著團扇的手了又,骨節泛白。
看溫桃蹊仍舊睡的安穩,鬼使神差的手去推:“姑娘,姑娘?”
連著了三兩聲,溫桃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怎麼會睡的這麼沉?
白翹深吸口氣,有淡淡的異香了鼻。
丫頭瞳仁一,騰地站起來,將這屋中一事一仔細打量。
倏爾,東墻兒紫檀長案上,青銅瑞小香爐上正有青煙縷縷。
白翹一遞一步過去,纏著手,打開了香爐頂蓋,深吸一口。
好厲害的安神香。
可這香中,又嗅到了先前的那淡淡異香。
這香不對——
一時急了,去提了茶壺,照著香爐中未燒盡的香餅澆下去,把這香徹底給熄了。
想去人,可是不敢走,連翹還沒回來,二爺也沒來,只有守著姑娘……
這香分明有人過手腳的,是們湊巧撞進來,還是這圈套原就是沖姑娘而來?
丫頭小臉兒煞白,想去醒溫桃蹊,可一扭臉兒,青衫郎君正從門口疾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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