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行顯然猜到了吳氏的打算，心中滿是不甘和憤怒：“母親，難道你真的要我娶過門？這樣的品，哪裡配做我們顧家的兒媳。”

吳氏心也煩的很：“還能怎麼辦。到底是你表妹，現在鬧這樣，清白也算毀了，你不娶，難道要看著進尼姑庵不？”

顧謹行抿了脣角。

就在此時，門口又響起了腳步聲。

吳氏一驚，和顧謹行一起轉頭看了過去。

是顧莞寧扶著太夫人一起來了。

太夫人面沉凝，憤怒的目掃過一臉懊惱的吳氏和滿臉愧的顧謹行：“吳蓮香人在哪兒？”

顧謹行幾乎沒臉見太夫人，卻又不能不答：“頭磕破了，我讓人將扶進了屋子裡。”

唯恐太夫人更生氣，忙又解釋了幾句：“我擔心讓就這麼出去，太過惹眼引人注目，所以才讓的丫鬟將扶進去。”

太夫人依舊神冰冷，並未因爲這樣的解釋緩和幾分：“行哥兒，我現在問你，你打算怎麼置此事？”

顧謹行：“……”

顧謹行下意識地看了吳氏一眼。

吳氏鼓起勇氣張口道：“婆婆，此事確實怪蓮香。只是……”

太夫人目一掃，冷冷地打斷了吳氏：“行哥兒已經大了，我要聽聽他的主意。你給我住！”

太夫人一發怒，吳氏只剩唯唯諾諾低頭認錯的份兒：“是，兒媳多了。”

……

太夫人看著顧謹行。

顧莞寧也皺著眉頭看了過來。

顧謹行白皙俊俏的臉孔，泛著一異樣的紅，吃了兩口“宵夜”，雖未令他徹底失態，到底還是有異往常。乾淨平整的衫，也有些凌。

他的臉上滿是愧不安，還有懊悔。

就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顧莞寧滿心的怒氣，在看到顧謹行這般模樣後，陡然消散了幾分，化爲一抹輕嘆，溢出脣角。

顧謹行到底還是太過年輕了，猶如養在溫室裡的樹苗，沒經過風雨。又被親近信任的人這般算計，心裡不知是何等難。

而祖母，是著他表明態度，也是想趁機看一看他的爲人心如何吧！

犯錯了不可怕！

可怕的是連面對承擔的勇氣都沒有！如果顧謹行畏畏不敢吭聲，纔是真的令人失……

好在顧謹行並未沉默太久，很快便下定了決心，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對不起，孫兒讓祖母失了。”

“事的起因雖不在我，可我到底毀了吳表妹的名節……我會娶過門。孫兒辜負了祖母的期，還請祖母息怒。也請祖母另選繼承人吧！”

說完，重重地給太夫人磕了三個頭。

吳氏聽到前幾句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待聽到最後一句，面陡然變了：“謹行！你胡說什麼！這件事從頭至尾都不是你的錯，是蓮香犯了糊塗……”

“母親！你不要再爲我開了。”

顧謹行苦笑一聲：“我當然有錯。二妹曾三番五次提醒過我，要和吳表妹保持距離。我口中應了，到底沒真正放在心上。所以，吳表妹纔有機會再次闖進書房來。這是我第一個錯。”

“我第二個錯，是不該吃吳表妹送來的東西。”

“被人算計，是因爲我太過自信，太過輕忽大意。也怪不得別人。”

吳氏哭的心都有了。

顧謹行真是太傻了！

怎麼能將錯都攬到自己的上？

要娶吳蓮香也是不得已的事，只要將錯都推到吳蓮香的上，再哭訴一番，太夫人就會心認下這樁親事。

怎麼能主張口讓太夫人另選繼承人？

萬一太夫人真的了怒，另選了顧謹知或是顧謹禮怎麼辦？

吳氏還想張口說話，一擡頭，卻見太夫人警告地瞪了過來。

吳氏只得憋憋屈屈地將所有的話都嚥了回去。

……

顧謹行跪在那兒，也沒。

太夫人眼中的怒氣漸漸消退，淡淡問了一句：“行哥兒，你剛纔說的可都是心裡話？”

顧謹行低聲道：“孫兒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太夫人嘆了口氣:“你可知道，我原來替你選中的是崔侍郎府上的三小姐？”

崔三小姐？崔珺瑤？

顧謹行一怔，不由得擡起頭來。

吳氏聽在耳中，既覺得驚喜，又懊惱得想吐。

崔珺瑤的父親是吏部侍郎，正經的三品高。六部素來以吏部爲首，崔侍郎聲極佳，被視爲接任吏部尚書的不二人選。

崔家門第清貴，子孫有出息的不在數。崔珺瑤上面有三個兄長，大哥二哥都已出仕，三哥在國子監裡讀書，天資聰穎，文采出衆。兩位庶出的姐姐，都已出嫁。崔珺瑤是崔家唯一的嫡，頗家中寵。

崔珺瑤本人才貌出衆，嫺雅端莊，在京城閨秀中，也是佼佼者。

如果崔家肯應下親事，顧謹行就能娶這樣的名門閨秀爲妻，有崔侍郎這樣的岳父，有崔家這樣的外家……

也只有太夫人親自出馬，才能求這樣一門好親事。

可現在，都被吳蓮香攪和完了！

哪怕吳蓮香是嫡親的侄，也有一掌扇死吳蓮香的衝！

吳氏忍不住張口說道：“婆婆，這件事，是否還有迴旋的餘地？”

太夫人冷冷地看一眼：“怎麼迴旋？”

吳氏口而出道：“娶崔家小姐做正妻，讓蓮香做二房。”

顧莞寧忍不住嗤笑一聲：“大伯母倒是打的如意算盤。還沒娶上正妻，就已經先有了二房。崔家的兒又不是嫁不出去了，豈肯點頭應下親事？”

太夫人也冷笑一聲：“連寧姐兒都能看明白的事，你倒是犯了糊塗。你這三十多年，也算是白活了。”

吳氏被罵得滿臉通紅。

顧謹行此時也回過神來，張口說道：“祖母爲孫兒的親事煞費苦心，是孫兒辜負了祖母的期。”

“孫兒命中沒這個福分，不敢再厚奢求崔家。”

說到最後一句，顧謹行的聲音裡滿是晦，面容卻還算平靜。

太夫人定定地看了顧謹行片刻，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