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溫暖心的話，聽得顧謹言淚水漣漣。

他忍了又忍，到底還是忍不住，撲到顧莞寧的懷中，大聲哭了起來。

他的出生，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他的存在，對顧家人來說是一個難以磨滅的恥辱。

老天待他實在寬厚。顧家沒有奪走他的命，讓他堂堂正正地活了下來，甚至沒有剝奪他的姓氏。

哪怕此生都要在普濟寺裡渡過，他也該恩戴德。

更何況，顧莞寧還一心爲他考慮，不聲不響地爲他置下了這麼多的田地。他這一輩子，就算什麼也不做，也足以過上優渥的生活了。

短短三個月裡，顧謹言長高了一些，以前只及的口，現在已經到的肩膀。

顧莞寧默默地摟著他，輕輕地爲他拍著後背。

待顧謹言的哭泣聲漸漸停了，顧莞寧才輕聲道：“你安心在這裡住著，我這就去見慧平大師，和他說一說你要學醫的事。”

顧謹言了眼淚，乖乖應了一聲。

……

在另外一間禪房裡，顧莞寧見到了慧平大師。

慧平大師已年過花甲，慈眉善目，面容和祥，周散發出寧靜溫和的氣度。讓人一見之下，油然而生出敬意。

“莞寧見過慧平大師！”顧莞寧雙手合什，頗爲尊敬地行了佛家禮節。

慧平大師唱了個諾：“顧施主實在多禮了。”

然後，兩人對面座。

太夫人時常來聽慧平大師講經解籤，顧莞寧對這位普濟寺最負盛名的高僧也頗爲悉。

前世太夫人病逝後，顧莞寧心中愧疚難過，時常到普濟寺來燒香供佛，以告太夫人在天之靈。

宮中的風雲突變，對普濟寺並無太大影響。幾年後再次改朝換代，普濟寺依然屹立未倒。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因爲這個太后時常來燒香的緣故，普濟寺香火大盛，儼然了大秦佛寺之首。慧平大師，也了普濟寺的主持方丈，名聞天下。

因著這點香火，顧莞寧對慧平大師也格外敬重。

“多謝大師收阿言爲徒。”顧莞寧低聲道：“更要謝大師爲他遮掩。”

將顧謹言送到普濟寺來，不可能不惹人疑心。有了慧平大師爲顧謹言遮掩，至也能下一些流言風語。

慧平大師微微一笑：“老衲雖是出家人，卻也在紅塵之，不了一顆世俗心。顧施主肯爲貧僧蓋一座善堂，日後專門收容無錢醫治的貧苦百姓。老衲打幾句誑語，想來佛祖也不會見怪了。”

當日爲了說服慧平大師，顧莞寧曾修書一封，命人送到慧平大師手中。

慧平大師不在意金銀名利，卻也不是全無弱點。普濟寺慧字輩的高僧共有五個，想做下一任主持方丈，總得有力衆人的“功績”才行。

顧莞寧允諾以慧平大師的名義蓋善堂，果然功地說服了慧平大師，收下了顧謹言這個俗家弟子。

顧莞寧抿脣輕笑：“大師心地慈悲，一片善心，佛祖一定都已瞭然於心，絕不會爲了這點區區小事怪罪，大師只管放心好了。”

頓了頓又道：“大師覺得阿言資質如何？”

慧平大師想也不想地答道：“四公子天資聰穎，記極佳，年紀雖小，卻勤上進，刻苦好學。”

沈謙年時便以機敏聰慧博學多才聞名，沈氏也是有名的才。顧謹言總不會差到哪兒去。更何況，顧家心教養顧謹言七年。顧謹言也確實當得起這份誇讚。

顧莞寧舒展眉頭，笑了一笑：“既然大師也覺得阿言資質出衆，不如就正式收阿言爲弟子，教導他醫如何？”

慧平大師一驚，霍地看向顧莞寧：“顧施主說的可是真的？”

記名的俗家弟子是一回事，正式收爲弟子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顧謹言爲顧家繼承人，不在侯府裡待著，反而跑到了普濟寺來拜他爲師學習醫……難道以後顧謹言不會再回侯府了？

稍微一細想，這背後暗藏的波濤洶涌令人心驚。

顧莞寧也不多解釋，只淡淡說道：“只要大師應下，日後阿言就是大師的弟子。大師若有所求，我顧莞寧一定竭盡全力，絕不推辭。”

是顧莞寧，而不是顧家！

慧平大師十分敏銳，自然能聽出這其中細微的差別，略一思忖，便應了下來：“好，老衲答應顧施主的請求。以後一定細心教導四公子學習醫。”

顧謹言資質上佳，心沉穩，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更何況，這其中還有顧莞寧的分面，今日答應這個請求，也是結下一份善緣。

數年後，做了普濟寺主持方丈被譽爲大秦第一高僧的慧平，總忍不住想起這一天的會面。深深覺得這是他一生中做出的最明智的決定。

……

和慧平大師談過後，便到了正午。

普濟寺裡的齋菜聞名京城，顧莞寧來不及趕回侯府，自是要留下吃午飯。

清水豆腐，清炒口蘑，清炒白菜，還有一大碗山藥羹和兩碗糙米飯。看著清清淡淡，吃到口中卻別有一番鮮味。

顧謹言坐在顧莞寧對面，心一好，胃口也格外的好，連著吃了兩碗米飯。

顧莞寧見他吃的香甜，也隨著多吃了不。

吃完飯後，顧莞寧又去了顧謹言住的屋子裡。

寺院裡自是比定北侯府清苦的多。

屋子裡只有簡單的桌椅牀榻，桌子上倒是放著上好的筆墨紙硯，旁邊放的一口大木箱子裡，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書籍。

這些都是顧謹言平時讀慣的書。當日走的匆忙，後來顧莞寧特意命人整理好送了過來。

顧謹言隨著顧莞寧的目看了過去，然後笑道：“姐姐真是細心周到，還特意將我平日讀的書都送來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溫習呢！”

顧謹言如此勤好學，顧莞寧心中也覺得快。

姐弟兩個正在閒話，琳瑯悄然走了進來，咳嗽一聲稟報道：“啓稟小姐，太孫殿下陪著太子妃娘娘到普濟寺來燒香，聽聞小姐也在，特意請小姐出去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