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心裡暗暗嘆口氣，口中淡淡說道：“行哥兒的親事，我自會張羅。你暫且不用管了。”

吳氏既驚又喜，假意推辭道：“婆婆正在病中，應該安心養病纔是，豈敢勞煩婆婆爲孫輩的親事煩心。”

有太夫人出面張羅親事，顧謹行的親事絕不會差。

太夫人將吳氏眼中閃的彩盡收眼底，不聲地說道：“行哥兒是我的孫子，我這個做祖母的，心他的終大事也是應該的。只是，此事不宜之過急。行哥兒親晚上一兩年也無妨。”

這是要挑細選，爲顧謹行挑一個好的岳家了！

吳氏心中一陣狂喜，連連起道謝，心裡琢磨個不停。

太夫人爲何忽然對顧謹行的親事這般上心對長房這般看重？難道二房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顧謹言忽然生了“怪病”，連夜被送到了普濟寺。此事的前因後果，吳氏並不清楚，不知在暗地裡揣測了多回。現在想來，這其中必有蹊蹺。

說不定，一直朝思暮想日夜苦盼的喜事，就要落到長房了……

“吳氏，我有些話要叮囑你。”太夫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吳氏不敢再分神，忙收斂心神應道：“請婆婆儘管吩咐，只要兒媳能做到的，絕不會推辭。”

太夫人定定地看著吳氏，半晌，才緩緩張口道：“沈氏病重，要靜心養病幾年，以後侯府宅的事，得你多費心。方氏幫著你打理家事，該拿主意的事，就由你多斟酌。”

不等吳氏臉上出驚喜，太夫人又繼續說道：“不過，有一點你需記著。二房的事，一律都由寧姐兒做主，你不得手，更不得私下探問。否則，你心中所想的好事就會爲泡影。”

“顧家可不止是長房二房，還有三房。”

太夫人深諳打一給一個甜棗的道理。

這一番兼施，聽得吳氏又是驚喜又是忐忑，哪裡還有心思去過問二房的事，忙正應答：“婆婆請放心，我這個做大伯母的，怎麼會和侄計較。二房的事，以後我也絕不會過問。”

太夫人目一閃，隨意地嗯了一聲。

吳氏心裡想的是什麼，本瞞不過明眼人。有點私心不要，是人總難免有些私心。只要吳氏能謹守分寸，日後再給顧謹行娶上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早日將宅的事給孫媳就是了。

就在此時，三房夫妻兩個也聯袂而來。

顧海和方氏一起行禮問安。方氏態度恭敬一如往常，也不多話，只關切地詢問了太夫人的況，很快便住了。

太夫人看著知識趣的三兒媳方氏，心裡不由得暗暗嘆氣。

若是由方氏接掌宅，哪裡還用得著這般心。

可惜，方氏再好，畢竟是三房的兒媳。當家理事，也沒有跳過長媳的道理。

吳氏一臉暗藏的喜，遮也遮不住。

顧海心思敏銳，約猜到了一二，故意笑著問道：“大嫂這般高興，莫非是長房有什麼喜事？”

吳氏哪裡肯說，含糊地應道：“我正和婆婆商量著謹行的親事呢！”唯恐顧海追問，又起笑道：“我來了這麼久，也該回去了。”

顧海衝方氏使了個眼，方氏立刻笑道：“我送大嫂出去。”

……

待衆人走了之後，太夫人又命丫鬟們都退下，然後對顧海說道：“兄弟三個當中，屬你的資質最佳。阿湛死了之後，我其實猶豫過，想將爵位傳給你。只不過長有序，這才讓阿淙承襲了爵位。”

“現在，二房這般形，你也都知道了。以後這家業，也只能傳給長房。只是委屈了你。”

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

顧海卻格外坦然：“母親這麼說，兒子委實愧不敢當。就連天家立儲，也是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二哥戰死沙場，理當由大哥承襲爵位。再論下一輩的男丁，謹行也是居長。這爵位，不傳給長房，難道還要傳給三房不？”

“如果了長次序，又將長房置於何地？將祖宗的法度置於何地？母親這麼做，纔是正確的決定。兒子心中，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顧海對太夫人十分敬重，不僅是因爲太夫人本的威儀和嫡母的份，更重要的是太夫人事公正，對庶出的兩個兒子也心教養。

不然，爲一府主母，多的是讓孩子夭折的法子。何來今日的顧海？

而且，太夫人早已將顧家的私兵盡數給了他。顧家在暗中的家業也都在他手中。甚至比明面上的家資更厚。

太夫人待他這麼好，他還有什麼理由怨懟！

太夫人見顧海一臉坦，心裡也頗覺欣，低聲道：“你能這麼想，我這個做母親的，也沒什麼憾了。”

這一場驚天變故，令太夫人大傷元氣，頭上多了許多白髮。

看著滿頭銀的太夫人，顧海心裡一酸，又不知該如何張口安。

最令太夫人傷心的，不是沈氏的不貞，而是顧謹言的世。

這份傷痛，不能訴之於口，不能公之於衆，只能默默地咽在心裡。還得留下沈~氏那個賤婦的命。

氣氛一時沉悶了下來。

太夫人不願沉溺在傷心裡，很快振作起來：“老三，如今你大哥在邊關打仗，這府裡的大事也只有靠你了。宅的事不用你多心。吳氏雖然有些盤算，卻沒什麼城府，心思也算淺薄。有我在，休想翻出風浪來。”

“還有沈氏，既然殺不得，就將一直關在榮德堂裡。直到老死！喊發瘋都由著去。”

顧海下意識地說了句：“若是一意尋死怎麼辦？”

沈氏死不足惜，顧莞寧卻得守上三年的母孝。還得擔上克父克母的名聲。

如果不是顧忌這個，沈氏哪裡能活到今日。

太夫人挑了挑眉，冷笑一聲：“你這麼想，未免太過高看了。這種人，只要活著一日，就覺得還有翻的希，哪裡捨得輕易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