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置若罔聞，依舊尖不已。

彷彿要將心底所有的驚恐懼怕都藉著這一聲尖發泄出來，又似乎要喊出這麼多年來的忍委屈。

老天爲何待如此不公？

到底做錯了什麼？

年時不顧一切的傾心相，被生生地折斷，拋下親生兒，嫁到定北侯府。和厭惡憎恨的丈夫生下顧莞寧。後來心謀劃，和沈謙匆匆相聚一晚，生下了顧謹言。熬到顧湛死後三年，才得以和沈謙父相聚。

原本以爲一家四口從此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事實卻正好相反。

深藏了多年的，已經曝。

顧莞寧和這個母親早已形同陌路。顧謹言對失之極，沈青嵐對心懷怨懟，沈謙也已和離心……

現在，就連對最忠心的鄭媽媽也背叛了！

顧謹言似在耳邊喊著什麼，顧莞寧脣畔的冷笑在眼前晃。

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只是用盡所有的力氣不停地嘶喊。

……

淒厲的喊聲在榮德堂裡迴響。

太夫人面一變，站起來。

吳氏方氏不約而同地起，太夫人卻沉聲道：“我進去看看，你們兩個就在這兒等著。”

吳氏心有不甘，還想說什麼，卻被太夫人一記凌厲至極的眼神了回去，憋憋屈屈地應了聲是。

太夫人走了之後，吳氏忍不住低聲嘀咕起來：“二弟妹怎麼喊得這般淒厲滲人，聽得我全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可不是麼？

方氏頗有同地點點頭。

吳氏頓時找到了知音一般，拉著方氏的手，靠到方氏耳邊低語道：“今兒個的事可真是蹊蹺。二弟妹忽然又吐了，婆婆還命人將鄭媽媽關押了起來。現在二弟妹像瘋了似的放聲尖，婆婆又不讓我們兩個跟著進去。你說，到底會是什麼事？不如我們兩個悄悄到門外去聽上一聽。”

人都有好奇心，方氏也不例外。吳氏說的這些，心裡也正琢磨。

不過，方氏有一點比吳氏強。很清楚自己的份，也從不逾越多事。

方氏淡淡說道：“婆婆既是不讓我們兩個跟著過去，想來是不願我們摻和二房的事。大嫂還是別去的好。如果實在想去，大嫂就一個人去吧！總之，我是不會去的。”

要是一個人敢去，還用得著在這兒說服方氏嗎？

吳氏悻悻地輕哼一聲，語帶譏諷：“怪不得這府里人人都誇讚三弟妹。論行事周全思慮周，我委實不如三弟妹。”

方氏不聲地笑了一笑：“不敢當大嫂如此盛讚。”

吳氏了個釘子，憋了一肚子悶氣，總算是住了。

……

謝大夫常年出各府宅後院，深知不宜知曉太多，早已在沈氏尖的時候就已經匆匆退了出去。

太夫人快步進了室。

當看清室裡的形時，不由得一陣心驚。

沈氏披頭散髮，放聲尖，狀似瘋狂。顧謹言哭著摟沈氏，口中不停地喊著母親。顧莞寧站在牀榻邊，面無表。

沈氏的尖嘶喊聲，在屋子裡迴盪不休，聽的人頭皮發麻。

太夫人怒聲呵斥：“沈氏！你給我住！”

這一聲怒喝，猶如平地一聲春雷，在沈氏耳邊炸響。

沈氏哭喊聲一頓，茫然的看向太夫人。

明亮的燭火下，太夫人眼角眉梢的怒意異常清晰鮮明：“看看你這副樣子！哪裡還配做定北侯夫人！”

哪裡還配做定北侯夫人？

太夫人果然是知道了！

沈氏瞳孔急劇地收了一下，巨大的恐懼在心中來回激盪，一連串的話不假思索地口而出：“我是顧湛明正娶的妻子！是朝廷欽封的誥命！誰都休想將我攆出去！”

“是，嵐兒確實是我和五哥的孩子。誰讓顧湛非要娶我！我和五哥纔是投意合的一對，我們兩個早已做了夫妻，恩和睦。如果不是因爲顧湛，父親和兄長也不會著我回去，著我嫁到京城來。更不會打斷五哥的，葬送他一生的前程！”

“是顧湛對不起我！是沈家對不起我！我沒有錯！”

“我沒有錯！”

沈氏反反覆覆地喊著“我沒有錯”！

顧謹言淚如泉涌，愧自責，難堪得無地自容。

有這樣一個母親，他真的無面對祖母。

太夫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在聽到沈氏親口承認此事的時候，依舊震驚難當，眼前一黑，差點暈厥。

顧莞寧早已衝到太夫人邊，急急地攙扶住太夫人：“祖母！”

太夫人用力地攥了顧莞寧的胳膊，藉著的力量勉強支撐住了子，努力平穩急促紊的呼吸：“寧姐兒，不用擔心，我能撐得住。”

丈夫早早亡故，只留下一堆未年的兒。咬牙撐住定北侯府，將兒養人！

兒子的死訊傳來，哭了一夜，然後是熬了過來。

現在不過是一個不守~婦~道~婚前不~貞的兒媳罷了！

能撐住！

不會倒下！

一直面無表的顧莞寧，見到太夫人強撐著堅毅的神時，眼圈終於溼潤了。

蒼天何其不公！爲什麼要讓年過半百的祖母這樣的屈辱和悶氣？

沈氏還在喊著我沒有錯，消瘦得快了形容的臉孔上滿是瘋狂，近乎歇斯底里。

既已到了這一步，倒不如將所有徹底揭開！

顧莞寧一咬牙，狠狠心張了口：“母親，阿言本不應該姓顧！他是你和沈謙私~通生下的孩子，所以，他和沈謙長的一模一樣！”

沈氏神智已經不甚清明，聞言放聲狂笑起來：“阿言是我和五哥的骨，當然和五哥長的相似。這是老天垂憐我，才讓我生了五哥的兒子。顧湛還以爲孩子是他的，到死那一天他都不知道真相，這是老天給他的報應……”

顧謹言頭腦嗡地一聲。

這一刻，似有什麼東西頹然地掉落在地上，摔得碎！

他一直不願去深想一直不願去面對的，終於全部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