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言不過是個七歲孩，自小養尊優一帆風順衆人寵，從未經歷過挫折。沈氏和沈謙之間的事，遠遠超過了顧謹言所能承的極限。

欺瞞最心疼自己的祖母和胞姐，更令他愧疚自責。

顧謹言很快就病倒了。連著三日高燒不退，全滾燙，臉頰額頭通紅，口中不時地發出模糊的囈語。

太夫人急之下，請了京城最有名的治兒科的李大夫進府。

李大夫就住在聽風居里，方便時時照顧顧謹言。

太夫人坐在牀榻邊，眉頭皺滿臉擔憂。

顧謹言依舊昏迷未醒，俊秀的小臉紅通通的。

顧莞寧站在太夫人側，低聲安：“祖母別擔心，阿言是憂思過度心火燥熱，這才引起高燒不退。李大夫最擅治小兒急癥，已經開了藥方，喝上幾日就會好了。”

太夫人輕嘆一聲：“但願他早些好起來。你父親去世得早，只留下你和言哥兒。你們姐弟兩個都是祖母的心頭寶，了哪一個也不行。”

顧莞寧聽的一陣心酸。

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太夫人皺眉：“我不是吩咐了不準人進出聽風居嗎？這是誰闖進來了。”

顧莞寧淡淡說道：“大概是母親知道了阿言生病的事，放心不下，特意到聽風居來看看阿言。”

話音還未落，沈氏便推門走了進來。

沈氏知道顧謹言一病不起，嚇得魂飛魄散，顧不得自己虛弱，更顧不得太夫人的足令，命碧玉碧彤將自己攙扶到聽風居。

沒等太夫人發話，沈氏便撲到了牀榻邊哭喊起來：“阿言，我可憐的兒子，你怎麼病了這樣……”

太夫人面一沉：“言哥兒好好的，不過是發燒未退，你在這兒哭哭鬧鬧的，是想折言哥兒的壽嗎？”

太夫人一發怒，沈氏便不敢再哭了，用帕子了眼淚：“病在兒，痛在娘心。我也是擔心阿言，這才失了態。請婆婆息怒。”

“不息怒還能怎麼樣。”太夫人眼中閃過一厭惡：“難道還把你這個親孃攆出去不。既是來了就安靜些，別哭哭啼啼的。”

沈氏紅著眼睛應了，在牀榻邊坐下，握著顧謹言滾燙的手，淚水幾乎又要奪眶而出。

顧謹言是唯一的兒子，也是今生最大的指和依靠。

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也活不下去了。

顧莞寧不聲地打量沈氏一眼。短短三天，沈氏消瘦了一圈，暗淡，額上眼角的皺紋也了出來，顯得既憔悴又蒼老。

顧謹言生病，沈氏就這般痛苦。如果顧謹言就此一命歸西，對沈氏一定是個致命的打擊吧！

……還是算了吧！

顧謹言到底還是個孩，對自己的世懵懂不知，也沒做出過什麼對不起顧家的事。他替沈氏遮掩，欺瞞祖母，也在理之中。也正因爲愧疚自責，纔會生了這麼一場重病。

還是給他留一條生路吧！

顧莞寧暗暗嘆口氣，收回了目。

……

李大夫很快便來了。

太夫人忙讓開位置，由著李大夫坐下爲顧謹言診脈。

李大夫將手指搭在顧謹言細瘦的手腕上，眉頭輕皺，沉不語。

沈氏含淚問道：“李大夫，阿言的病到底如何？幾日才能好？”

李大夫略一思忖道：“這個倒不好說。四公子的病癥是因心火過度引起的。喝了三天藥，還未退燒，這病癥確實來的猛烈。老朽有個退燒的方子，藥效比普通的方子快的多。只是，藥也大。四公子年齡尚，只怕未必吃得消。”

沈氏不假思索地說道：“只要能退燒，李大夫只管開藥方。”

“此事不妥！”太夫人顯然並不贊：“是藥三分毒。言哥兒還是個孩子，萬一傷了元氣本怎麼辦。依我看，還是用普通的藥方，多喝些日子，徐徐圖之更好。”

沈氏一聽便急了，說話也沒了分寸：“阿言一直這麼高燒不退，萬一燒壞了腦子怎麼辦？婆婆這麼說，分明是沒將阿言的放在心上。”

“婆婆可別忘了，顧家只有這麼一個嫡孫。萬一阿言有個三長兩短，婆婆如何對得起死去的侯爺！”

太夫人被頂撞得氣翻涌。

顧莞寧看著沈氏，冷冷說道：“母親擔心阿言，難道祖母就不擔心嗎？母親到底是牽掛阿言的病，還是藉機尋釁借題發作？”

沈氏被詰問得啞口無言。

顧莞寧又冷然道：“母親說顧家只有這麼一個嫡孫，此話確實不假。不過，大堂兄二堂兄三堂兄也是顧家脈。他們都是祖母的孫子。說句誅心的話，就是阿言真出了什麼事，顧家也不會就此絕後。”

沈氏聽了這番話，氣得面泛白渾發抖，用手指著顧莞寧的鼻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這是在詛咒阿言！”

“我說的都是實話。”顧莞寧連眉頭都未一下，神異常漠然平靜：“阿言到底是爲什麼生病的，母親想必比誰都清楚。”

“如果母親真的心疼他，爲何還要將他置於不孝不義的境地？”

顧莞寧目冷冽，言辭如刀。

沈氏呼吸一頓，心中駭然。

不孝不義……顧莞寧到底知道了什麼？

心中倉惶，竟不敢和那雙清亮冷然的眼眸對視，狼狽地說了句：“我改日再來看阿言。”然後，就這麼匆匆起離開了。

顧莞寧看著沈氏落荒而逃的瘦削背影，脣角溢出一抹冷笑。

一轉頭，就見太夫人皺眉看了過來：“寧姐兒，你是不是有事在瞞著我？”

以太夫人的明，自是聽出了不對勁。

顧莞寧沒有迴避太夫人疑省視的目：“我確實猜到了一些事。只是，子不言母之過。何況，我並無確切的證據，所以一直沒和祖母說。”

頓了頓又道：“沈青嵐忽然離開侯府，其中必有蹊蹺。阿言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大半是因心結而起。也一定和沈青嵐父不了關係。祖母既是心中也生了疑，何不派人仔細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