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甄長呼了一口氣，“多謝姑姑，我定會牢記在心。”

張姑姑一生都在同子打道，宮裡的、宮外的，什麼樣兒的沒見過，閱人無數，怎會看不出沈甄是何心，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句不當講的話，“娘子看郎君，是不能看皮囊的，要知道多人過了一輩子也是知面不知心，在家裡瞧著正經的，說不住外頭還有個外室藏著，陸家門庭雖正，可娘子也得留個心眼。”

張姑姑這話就不免有些扎心了。

陸宴邊有沒有小丫頭沈甄不知道，也沒問過，但是養外室這個事，沈甄知道，他是做的出來的。

張姑姑走後，沈甄整個人趴在了床上，沈姌進屋，瞧見眼中喜憂參半，便猜道了張姑姑今兒給講了甚。

出閣前吶，都有這麼一遭。

沈姌拍了拍的頭，“怎麼著，不想嫁了？”

沈甄絕閉目，誠懇道：“嫁人事好多，是想想，都好累。”

要侍奉公婆，要和理妯娌之間的關系，要照顧小姑。

且那人還是需要承襲爵位的世子，日後，還要掌管中饋，給他生了孩子，還得生個兒子出來，生出來了，還得給他納妾……納了妾，妾室再生了庶子庶，也得歸管……

小娘子仿佛在腦海中過完了淒淒慘慘的一生。

思及此，沈甄若有所思道：“事到如今，我總算是明白二姐那句話了。”

“哪句？”

“羨慕沈泓。”羨慕沈泓可以娶媳婦，不用嫁出去。

沈姌忍不住笑，“你前兩天安我那個勁頭哪去了？我早都跟你說了，在家做姑娘才是最舒服的。”這話，著實是沈姌的心裡話。嫁給李棣，乃是低下，可就算是門第相差懸殊，那四年裡，每日早上也都是要去侍奉文氏的。

沈姌憐惜地了沈甄的頭髮，心道：願你嫁給他，不會我過的委屈。

沈甄在榻上蹬了下，隨後一不，就像是一條認命的鹹魚。

沈姌拍了一下圓鼓鼓的，笑道：“甄兒，要不要跟阿姐上街去？”

沈甄翻坐起，“要。”

——

繼沈三娘“看破人生”後，陸三郎終於踢到了人生第一塊鐵板。

陸宴蹙眉看著手中的案卷，時不時便要一下眉心。

近來工部擴建城門，京兆府在旁監修，沈尚書雖說從未為難過他，但他看的出來，他的嶽父，對他頗有意見。

就在這時，楊宗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遞上一張單子，道：“大人，鴻臚寺方才將萬國來朝的名單呈上來了。”

陸宴接過，極快地瀏覽了一遍，找到回鶻，停下。

果然，眼前的一切，同他夢境中的，到底是不一樣了。

永和公主，赫然在列。

“走。”陸宴起。

楊宗皺眉道：“主子要去哪？”

陸宴道：“去給沈大人遞消息。”

——

陸宴乘馬往保寧坊趕，哪知一到沈府，就聽到了不絕於耳的斧鑿之聲，目一轉，就看見十幾個梓人用夯土在砌牆。

他子一頓，握了手裡的名單。

這秋末的風，是真的涼。

楊宗在一旁低聲道：“屬下過去敲門？”

陸宴深吸了一口氣，低低地“嗯”了一聲。

沈文祁在在書房執筆畫著祠堂的工圖，小廝敲了敲門。

“進來。”

小廝躬道：“大人，京兆尹在外候見。”

沈文祁筆尖一頓，“誰？”

“京兆尹。”

沈文祁放下筆，“趕人進來。”

陸宴被引進了書房，他躬作禮，嶽父二字在舌尖轉了一圈，道：“沈大人。”

沈文祁看了他一眼，“這兒又不是在朝上，坐下說。”

陸宴結一，“晚輩今日前來，是有一事要同沈大人說。”

沈文祁笑了一下道：“三郎有話直說便是。”

一句三郎，陸宴的頭皮又是一麻。

他連忙將手裡的名單遞了過去，“這是鴻臚寺剛送到晚輩這兒來的，今年年底，永和公主回朝。”

話音墜地，斧鑿聲驟停。

沈文連忙拿起眼前的名單，目定在左下角，久久緩不過神。

再抬眼時，看陸宴的目，都不變得和了……

第115章

長安一連下了兩場大雪，地上結霜，天氣驟寒，但陸宴和沈文祁的這段翁婿，卻以眼可見的速度升了溫。

在沈文祁看來，陸宴雖不是他打心裡滿意的婿，但他也不得不承認，鎮國公府的陸三郎，不論是出，還是才貌，確實都是京中翹楚，前陣子之所以刻意疏遠，說白了不過是為人父的私心。

人生路漫漫，誰也不知陸宴的眼下這份炙熱，經過時間的打磨，未來還能剩下幾分。

沈文祁只希，多年後的陸宴回想起此刻，還能記得沈甄是他用心求娶回來的便好。畢竟，男人最是了解的男人，唯有費盡心思的得到的，才知道珍惜。

只要陸宴能疼些，他亦是別無他求。

而沈文祁想的這些，陸宴自然也是懂的，別說沈文祁只是給了他兩個下馬威，便是他有意為難，他也會著。畢竟啊，就他對人家兒做的那些事，他自己心裡比誰都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