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祁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道：“再怎麼修建堤防，也是治標不治本，因為其本，不在堤防，而在沙。只有阻止泥沙下行，才是治河之本。”

“心中已有了決策？”

“是。”沈文祁道。

元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災急，朕命你為河防使，明日啟程，早些歸來。”

“臣領旨。”

瞧瞧這話，河防使，並沒有代理二字。

李棣不停地吞咽地唾沫。

太常丞又道：“陛下！去年城西渠決口，漕運堵，莊稼被淹，若是再有一次……”

“夠了！”元帝打斷了他的話，不不慢道：“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的事不必再勸，過去的事也勿在追究。

“陛下！”許柏林也道。

“陛下這與禮不合。”禮部侍郎道。

元帝用手指頭了那兩本書，咬牙道：“你給朕寫出個河防全覽，朕把這河防使給你做！”

禮部侍郎頷首道：“陛下息怒。”

一聲散朝，群臣恍然大悟，沈家，砧板上的那條將死之魚。

活過來了。

第93章 （微修）

散朝之後，元帝將沈文祁、長平侯以及吏部尚書單獨去了聽政殿，估是要商議此番公乾要帶多兵馬和錢糧。

百看著沈文祁的背影，不唏噓萬分。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瞧——

禮部侍郎姚文君一邊下石階，一邊道：“為十四載，從沒見過這陣仗，誰能想到，這總治河防使的人選居然落在了沈文祁上，”

大晉的總治河防使一職，在京中權利雖然不大，卻也是實打實的正四品員。

兵部侍郎韓愈聳了聳肩膀，低聲道：“今兒真真算是漲見識了。”

一聽這話，禮部侍郎掰起手指頭在那數，“太子殿下，史臺洪承，京兆尹陸宴，大理寺卿周述安，兵部尚書鄭永，刑部尚書姚斌，戶部侍郎隨鈺，京兆尹孫旭，代理尹孟、孟惟，還有陸燁陸庭……哦對對，險些忘了，還有長平小侯爺，讓我想想還有誰……”

“別想了，那麼多人，你查的完嗎？便是你我，不也站出去了嗎？”

“周述安話音兒一落，我前後右移了大半，我總不能一個人在那兒杵著吧。”姚文君深吸了一口氣，“這什麼章程啊，他沈文祁在獄裡修煉了什麼功夫不？”

韓愈朝李棣和六皇子的方向瞥了一眼，淡淡道：“我只知道，今夜注定是有人難眠了。”

……

許皇后聽完小太監的耳語，那張高傲冷靜的到底是撐不住了，左手摳著四方椅的邊沿，深吸了兩口氣。

半晌過後，六皇子進了安華殿。

他雙手背後，來回踱步，忽然氣笑了一聲，道：“母后是沒看見太子的表，真真是得意啊，今日之後，只怕大半個朝堂都要倒向東宮了……”

“收手吧，別爭了。”許皇后抿了一口茶水道。

六皇子一愣。

“到年底前。”許皇后抬眼道：“順勢而為，避其鋒芒，再等一個天時地利人和。”

“母后這是何意？”

許皇后起在六皇子邊耳語了一番，六皇子雙眸瞪圓，大喊一聲：“母后！這若是敗了……”

許皇后道：“燁兒，從葛天師被問斬，孟家被抄家開始，你已失去了天時地利，今日你又失了人心，就已經敗了。諸國來朝之日，是你最後一個機會。”

——

黃昏時分，烏雲散去，赤紅的輝映在房簷之上。車軋軋聲戛然而止，沈文祁在蘇珩的陪同下，緩緩下了馬車。

眼瞧著他的兩個兒和麼子就在自己面前。

隻一眼，整個人仿佛定住了一般，耳鳴蓋過了颯颯的風聲。

沈姌和沈甄喚了一聲阿耶。

沈泓提著小就跑了過去，拉住了沈文祁的手。

“阿耶，泓兒想你。”

沈文祁低頭看著自己的麼子，苦堵間，仿佛無法言語。

一年了，連他都長高了。

沈文祁低頭了他的腦袋，“嗯……阿耶回來了。”

沈姌走過去，道：“快進府吧。”

為了去上的晦氣，沈甄將火盆擺到了沈文祁跟前兒，過去後，便進了院。

起初沈甄還不懂陸宴為何一定要置個三進三出的大院子給，直到今日，才明白了其中用意。

房嬤嬤做了十道菜，一家人時隔一年，總算是坐下來能好好吃個飯了。

沈甄拿起木箸，側頭看了一眼父親，消瘦的下頷，發白的鬢角，看著看著，倏然紅了眼角。

沈甄輕聲道：“阿耶為何不許我去大理寺獄？”

自己的兒是什麼子，沈文祁一清二楚，他聲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兒家，去那種地方作甚？”

見還再說，沈文祁忙道：“好了，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先吃飯。”

沈甄咬了咬，手執木箸，將魚腹都夾到了父親碗裡，不一會兒，就摞起了小山尖。

沈文祁瞧著面前的碗，一時間心裡五味陳雜。

他在弱冠之年便得了先帝提拔，此後仕途不斷升遷，可謂是平步青霄，直至鋃鐺獄，看著手上厚重的枷鎖，他才明白，為何齊家二字要放在治國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