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害相權取其輕。
那兩年多,尹含玉就住在現如今的那棟小洋樓里,過的不知是什麼日子,看不見天,更看不見兄長許諾過的錦玉食的前途。
那是育兒初始最艱難的兩年,而生下孩子時,才不過十九歲。
自己都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后頭,雖然跟談振山結了婚,只得了一個名分,實際境況并無半點好轉,談振山看不慣,那頭更有元配留下的孩子視為蛇蝎。
小門小戶出生,被放到這朱門繡戶的復雜環境里,沒被瘋已屬難得。
自不可能對孩子和悅。
后悔極了,還年輕,長得這麼漂亮,稍作經營,便可嫁個門第稍高,又對百依百順的男人,何苦要火中取栗,把自己一生都懸在這冰冷冷的高門之下。
而這里頭,最無辜的當屬談宴西。
他并非出于自我意愿地出生,又在出生時,就已被剝奪了任何被的可能。
起初,還對他有所垂憐,可他五歲那年,去世之后,他便走一條,比尹含玉所經歷的,尚要孤獨百倍的荊棘路。
沒人能救他,除了他自己。
他只能一寸寸扼殺掉自己對所有至親之人的幻想,從一枚小小的棋子開始,逐步地籌謀、廝殺。最終,在談家站得立錐之地。
這里頭沒有溫,只有準的算計。
周彌沒去看時間,但很清楚,時間早就過了十分鐘。
愿意時間停止下來。
而即便無法停止,也可以任由它們飛逝而去。
從沒這樣靠近過這個男人。
他值得浪擲。
這一番代出生的話,談宴西聲音冷冽極了,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緒。
是到了下一句,才好似了兩分:“……彌彌,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存方式。你說得對,我怕輸,因為旁人可以輸,我卻輸不起。我從來不是有心想要算計你,我不過是……不敢輸。不敢設想,倘若你真的執意拒絕,我還能有別的什麼辦法。”
一時寂靜。
周彌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有點怕驚擾當下這人心里酸的氣氛。
談宴西低頭看,眼里便似天暗寂,他出手背,輕輕地了的臉頰,“我也不知道,你還愿不愿意再見我,再給我機會試一試另一種行事方式。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考慮了很久,還是想告訴你,之前跟祝家取消婚約,最直接原因便是為了你。如果是我自己,我無妨跟誰結婚,因為說到底,那也只是算計的一部分。假以時日,我總能全而退。但我要是結了婚,再到不由己的局面里去蹉跎,我恐怕,真會與你錯過……”
周彌有一種飲冰的心――
徹到底的涼,是共他悲涼至極的底。
但能見其明凈,是他剖出的丹心。
周彌啞然:“我……”
而談宴西在此刻傾,卻不是要擁抱,或是怎樣。
他只是低下頭去,額頭抵在肩上,好似要憑此給自己一些支撐,卸下他疲累不堪的重量。
請求,與他分擔。
他聲音實在沙啞不過,“……彌彌,那是寓言,不是話。寓言是警示。我不是詩人,你也不是綠山雀。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普通人總有輸的時候。但輸給你……我心甘愿。”
“……彌彌。
“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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