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事？”流螢頓住腳，站在樓梯下仰頭看著站在樓梯上的秦初雲。

秦初雲目溫如水一般籠罩在流螢上，長髮從他肩上流瀉下來，擋住了他眼裡的一不捨，他搖了搖頭看著燦然一笑，許久方纔道：“沒事……就是想對你說……再見！”

“哦，那再見啦。”流螢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朝他揮了揮手，轉便往回奔。

回去後，流螢第一件事就是把空空兒從被窩裡拖出來，把懷裡的金條掏給他看。

空空兒睡眼惺忪，一看到金子立刻眉開眼笑，連昨晚流螢潑他洗腳水的事兒都忘了，咯咯笑著問：“莫非你把我妙手空空的本事也學會了？從哪兒來的？”

“誰像你？！”流螢不屑地撇，從他手裡一把將金條奪回來道：“是秦初雲借給我運轉報社的。”

“秦初雲？那小子腦子沒壞吧？”空空兒眼珠子都差點兒瞪出來了，昨天那小子說什麼要對流螢負責的話，他就覺得不可思議了，今天又看到流螢拿著金條過來說是他送的，他就更加覺得那小子的腦子絕對有問題，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問題！他到底看上流螢什麼了呢？就因爲親了人家的就要負責？人家娉婷公主也對他上下其手了，怎麼沒聽他說要對娉婷公主負責？

“可能真的是壞掉了。”流螢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又把自己記錄地十幾張紙拿出來一一攤開給空空兒看。

空空兒了眼屎糊糊的眼睛低頭看了看，越看就越驚奇，越看就越不敢相信：“這些真的全是秦初雲告訴你的？”

流螢用力點了點頭，瞇著眼不放心地問：“你是不是嗅到了謀的味道？那小子是不是在哪兒設了坑等著我跳呢？”

“你丫是走了什麼狗屎運了？人家幫了你這麼大個忙，你還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空空兒白了流螢一眼，跳下牀磨著牙尋思：“這小子是不是腦子讓驢給踢了？這報社的運作方法他若是不告訴你，而是拿去自己用了，那報社這一塊就絕對沒有你什麼事兒了，他怎麼就這麼大公無私呢？”

“人家那是不屑我這個報社呢！”想到他臉上那自信滿滿雲淡風輕的笑容，流螢想當然地這樣認爲，拉著空空兒就開始商討接下來該向哪位名家大儒約稿。

空空兒搔搔頭，一副嫌棄死流螢愚昧的表道：“眼前不就有一個最合適的，你偏偏看不到！”

“啊——”流螢幡然醒悟，把金條與那紙一腦兒的塞給空空兒，囑咐他保管好，自己奔出去騎馬就奔走了。

如今秦初雲可不就是京城裡風口浪尖上最熱門的話題人麼？怎麼那麼笨，就忽略了他呢？若是能求得他的詩或是他的書法，那得多人喜歡啊！最主要的是，要了他的作品，還不用給稿費，多劃算的買賣不是！

只是，他今早就要離開京城了，希還能趕上！

秦初雲走時，輕車簡僕，只有兩輛馬車，外加四名僕從，但送行的隊伍卻蔚爲壯觀。

娉婷公主一高貴華服珠寶氣的，帶著衆多宮太監恭候在秦初雲的住所外等候，這邊秦初雲白翩然地從屋裡邁出來，那邊娉婷公主兩行熱淚便撲簌簌地掉下來了。

“秦公子……”娉婷公主上前與秦初雲攀談，秦初雲卻不著痕跡地避開在一旁朝抱腕行禮：“多謝公主殿下相送，秦某告辭了。”

諸多未曾開口的話就這樣生生地憋在間，娉婷公主咬下脣，麗的大杏眼裡淚閃爍道：“你就這麼不待見我嗎？你若是嫌我刁蠻，爲了你，我改還不行嗎？”

一個公主能低聲下氣到這種地步，若不是真的了，絕不會如此委曲求全，偏偏秦初雲卻似完全不懂，連眼都不曾擡一下，淡淡一笑道：“公主很好，完全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這話其實就是完完全全的拒絕了，偏偏娉婷公主就是不願意接這個事實，仍不死心道：“我喜歡你，從第一眼看見了就喜歡，這一輩子我非你不嫁，你回去三年，我便等你三年，你回去一輩子，我便等你一輩子。”

這話驚世駭俗得，把圍觀的一衆人眼珠子都快驚掉下來了，之前娉婷公主雖然對秦初雲一見鍾，但也沒有說出過如此熱烈的話來，如今能當著衆人的面說出來，顯然是因爲再不說就沒機會了，看著公主那紅腫委屈的眼睛，就連秦初雲的兩名侍者都覺得自己的主子過分了點，人家公主可是個金枝玉葉，把人家到這份上，這得多鐵石心腸？

秦初雲直起子，看著娉婷公主，俊如玉的臉上揚起淺淺一笑：“公主，其實秦某沒有公主想象得那麼好，秦某高攀不起，公主不必爲秦某等候了。”

說著，秦某竟是毫不顧娉婷公主的，翻上馬修而立，目越過娉婷公主長長的送行隊伍，往後看看了，俊眸中閃過一失落，淡淡道：“啓程吧。”

一路上，秦初雲的馬車在前面行駛，娉婷公主長長的隊伍跟在後面相送，足足送出十里之遙。這一令無數男人豔羨的場景，多年後依然被人們所津津樂道，讓無數沒有見過無雙公子風采的男男無不深惋惜。

託娉婷公主的福，流螢找秦初雲毫不費力氣，一打聽，路人大手一揮就給指出了路。

流螢策馬便追了過去，沒多久便看到了娉婷公主的送行隊伍，這把流螢給興得，一揮馬鞭追得更歡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秦公子請留步……秦公子……”

秦初雲在馬上聽到流螢的聲音，立刻便勒住了馬，看到遠端坐在馬上的瘦弱影，秦初雲想都沒想便調轉馬頭迎著流螢奔過去。

娉婷公主長長的送行隊伍一時都停了下來，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兩人錯馬而立，秦初雲看著流螢眼裡有著藏不住喜悅，揚脣笑道：“你是來爲我送行的嗎？”

“啊。”流螢尷尬地笑了笑，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道：“我有一事相求。”

“請說。”秦初雲專注地看著，那目中的溫讓隨後趕到的娉婷公主羨慕不已。

流螢從馬上跳了下來，向他招招手道：“你先從馬上下來。”

秦初雲微微一笑，瀟灑至極地從馬上跳下來看著流螢道：“什麼事？”

流螢眉開眼笑地從後的包袱裡掏出筆墨紙硯，麻利地研好墨，將筆蘸好墨遞給秦初雲，自己則拿著張紙站在他前道：“走之前給我留個墨寶吧，寫首詩什麼的，我好刊登。”

秦初雲手握筆，久久未，一雙俊眸看著額上大汗淋漓的流螢，抿著好看的脣，臉上一笑容都沒有。

“怎麼了？”流螢呼吸不順地看著他：“我都追了你好久了，不會這點兒小事都不答應吧？來，快寫吧，我連墨都給你蘸好了。”

娉婷公主一聽流螢的話，氣得花容失，高高在上地看著流螢道：“哪裡來的野小子，竟然如此不知禮數，秦公子憑什麼要給你寫？”

“公主殿下，小的失禮了，還公主殿下恕罪。”現在不是得罪的時候，流螢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做小伏低地磕頭行禮。

“哼，知道就好，秦公子是你這種人配結的嗎？還不快拿著你的東西滾！”娉婷公主冷冷一哼，一甩金纏繞的錦袍，公主架勢十足。

“是！”既然人家公主都說了，還能怎麼辦？自然是捐東西走人了。

“慢著。”許久未曾開口秦初雲突然出聲道：“你想要什麼字？”

娉婷公主吃了一驚，看向流螢的目能將上出來。

“秦公子的字不論什麼都是極好的，小的哪裡還敢挑剔。”因爲娉婷公主在場，流螢連帶著對秦初雲說話都變得極爲尊敬，重新舉著那張紙，打開站在秦初雲前舉起。

秦初雲輕輕一嘆，提筆懸腕在紙上一揮而就，龍飛舞地寫出四行狂草。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締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看到這四行字，流螢心頭便是一陣疑，他怎麼不寫自己的詩，反倒寫出這麼個流傳了幾百年的詩幹什麼？

不過，這也由不得挑，得了他的墨寶，流螢便將那紙捲起來，興高采烈地同他告別：“秦公子您一路好走，祝您一帆風順。”

“公主殿下，小的這就告辭了。”流螢轉向氣得快要發飆的娉婷公主告別完，便翻上馬向來路奔去。

誰知，流螢這裡沒奔出多遠，秦初雲便策馬追來了。

“明兒……”他喊著用來騙他的名字，還用那麼溫的語調，流螢頭一次覺得其實如果真的劉明也很好。

“怎麼了？”流螢不明所以地看他，因爲他對自己的幫助，向他投以一個大大的笑容。

“以後別熬夜了，傷，看你的眼睛裡全是。”他彷彿沒聽到流螢的問話，只是專注地看著，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流螢被他臉上那心疼的驚到了，他不會是真的上了吧？還是，僅僅是對心疼了？

“沒關係，這麼些年，我早習慣了。”流螢無所謂的笑笑，第一次因爲被人關心著，竟有些手足無措。

“以後不可以！戴上了我的玉佩，你就是我的人了，所以請爲了我保重好。”秦初雲下的馬向前挪了一步，他忽然上前握住了流螢的小手道：“等我回來，五年後我回來娶你，我會讓你爲這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他是認真的嗎？流螢怔怔著他燦如繁星的眸子，心莫名就是一，回自己的手道：“如果你瞭解了我的過去，或許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再不堪回首的過去，也始終都會過去，以後和未來，你所有的重擔由我來爲你挑起，讓我來爲你營造一個全新的、屬於我們的家。”他的，似水一般籠罩著，臉上閃爍著自信的芒，彷彿世間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如果這番話換另外一個人對說，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撲進他的懷裡，可是，他不是他！

雖然一直都在逃避，一直都在否認，但其實比誰都清楚，越是想忘掉，越是想逃避，那個人在心底植就越是深，他早已刻的骨髓，烙在的心底，除非能剔骨，能剜心，才能將關於他的記憶全部抹殺！

流螢苦一笑，垂下眼瞼道：“如果以後，你發現我的心裡早已住了別人呢？如果以後，你發現我消失不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