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這一切，下午幹活的時間又到了。

為避免母親生氣，又要罵罵咧咧惹全家人不痛快，彭飛沒吃飯就下了地。

戰景純昏昏沉沉的，吃飽就又睡著了，再次醒來，是芳芳給送晚飯。

這回不是湯，而是一大碗白米飯配。

煮的乎乎的，滴了香油，上麵還撒著點點蔥花，又香賣相又好，著實討人喜歡。

戰景純坐起來接碗，有些燙，芳芳看蔥白細的手了下，急忙小聲說。

“我不怕燙，我給你拿著你吃吧。”

這是戰景純第一次仔細打量。

一雙眼杏子似的，又圓又大，因為年紀小，著清澈的，看起來非常靈。

鼻子跟哥很像，鼻尖秀氣小巧，山高，搭配那張小小薄薄的，著實是個人。

可惜了，生在這種家庭，每天風吹日曬，小小年紀皮就蠟黃糙，跟的頭發一樣，猛的打眼看去，妥妥的營養不良黃丫頭。

的手雖小，也糙的很，甚至掌心還有繭子，所以不怕燙。

看真誠的這麽說，戰景純覺得自己有些欺負人。

雖然恨哥和媽，但跟小孩無關。

“不用了，幫我拿個東西墊著，我自己來，你去吃你的吧。”

芳芳往上看了一眼，盡力忍著饞。

“我等會再吃，沒關係，我給你拿著。”

戰家向來尊重人，崇尚民主，沒有使喚別人的習慣，戰景純不習慣這樣。

“真不用，說了我自己可以。”

芳芳這才難為的解釋：“我哥給我下命令了，說不看著你不好好吃飯。嫂子，還是等你吃完我再走吧。”

戰景純：“……你哥他自己幹嘛去了？”

芳芳：“三嬸子家老母豬配種，三叔年紀大了，二哥是個傻子，他去幫忙去了。”

“……”

為了讓芳芳順利完任務，戰景純隻能就著的手吃。

味道很不錯，吃了一塊，給芳芳也夾了塊。

“上了一天學，了吧，你也吃。”

芳芳的把頭往一邊扭，抿著：“我不吃，你吃。”

戰景純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沒好好刷牙了，訕訕收回了手。

“你嫌棄我？”

芳芳一臉懵：“啊？”

“我太髒了……都怪你哥小氣，連個牙刷都不舍得給我買。”

“……”嚇得直搖頭，“沒有沒有，我沒嫌棄你……”

“你可不髒，你比我們老師都幹淨漂亮……嫂子，你是我長這麽大，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戰景純：“……”

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把那塊自己吃了，戰景純問。

“你中午是在學校吃飯嗎？沒見你回來過，在學校都吃什麽？”

芳芳有點不好意思說，們的夥食太差了。

笑了笑，“反正我不，你不好，這些都是你的。”

都是的，什麽意思？他們都不吃嗎？

“這是給我一個人做的？你們不吃？”

芳芳沉默兩秒，點了點頭。

“家裏今年就抓了20個小仔，養活了15隻，平時都是用來下蛋的。一般到年底才會殺兩個。但現在你來了，哥哥說你不好，就殺幾個給你吃。”

“我不。我好的很，我不需要。”

戰景純沒想到，區區一隻在窮人家裏也能看得這麽重，居然會跟一個小孩子搶食吃。

“那你哥呢，他也不吃？”

“我哥更好，他更不需要。我們今天晚上吃麵條。”

又吃麵條。

“你們每天晚上都吃麵條嗎？”

“基本上是吧。”

“也不放，也不放蛋？”

芳芳搖了搖頭：“家裏就養了一頭豬，年底還指他賣錢呢，不可能殺的，所以我們平常都不吃。”

“啊？你們平時不去采購嗎？采購的時候不買點嗎？”

“采購？”芳芳眨著大眼睛，“那是什麽意思？”

“就是去大商場，或者菜市場……”

“哦，你說趕集呀。家裏集市很遠的，一般很久才去一次，買些需要的東西。沒什麽大事基本不會割。”

說的戰景純都要不好意思吃了。

可仔細想想，憑什麽不吃？

他們的苦難又不是造的。

一旦了對他們的惻之心就休想再走掉了，可不想永遠待在這個鬼地方，跟他結婚生子，以後生的孩子步芳芳的後塵。

但還是可憐芳芳，戰景純吃了一半留了一半，假裝吃飽了。

“我吃不下了，你把這些吃了吧。”

芳芳懂事地搖頭：“吃不下了我就給你端過去，留著明天熱熱。反正我不吃。”

“你是怕你媽罵你嗎？”

芳芳又抿著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彭媽在外麵喊。

“吃個飯要吃這麽久？還沒好？麵條都了，快點！”

芳芳仿佛人抓了小辮，急忙站起來。

“你吃飽了我就走了，等我吃完飯給你送水來。你躺著吧。”

戰景純躺在床上，看著破舊的房頂，不免又想起了的家人。

爹地媽咪現在在幹嘛呢？是不是在焦急的找？

男朋友呢？是不是也快急瘋了？

不敢想這些，一想就覺得心揪起來似的疼，眼淚止都止不住。

昏昏沉沉許久，院子裏終於傳來了彭飛的聲音。

跟母親打完招呼他就推門進了房間。

迎著微弱的，戰景純能看見他胳膊和臉上大滴大滴的汗珠。

服仿佛被水洗了，在前後背上，整個上一酸味，但莫名又有種荷爾蒙棚的覺。

彭飛用糙的手抹了一把額頭，問戰景純道。

“晚飯吃了嗎？給你做了什麽？吃飽了嗎？”

“今天覺怎麽樣？上廁所了嗎？小便還黃不黃？芳芳給你到了沒有？”

說著他就往盆裏看，看裏麵空的，不皺起了眉頭。

“是倒過了還是本就沒上？你怎麽老喜歡憋著？時間長會出病的。我去給你燒點熱水。”

不知道他吃飯沒有，能看出來他很忙，是馬不停蹄趕回來的。

看著這樣的他，戰景純心裏真是五味雜陳。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一種人，讓人恨的同時又忍不住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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