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常夫人很興,可宋奾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有些荒唐，“常夫人莫要逗我玩了。”

“誰逗你玩了，我說認真的呢。”

旁邊的婦人拍了拍常夫人,道：“小姑娘這是了，你還說。”

常夫人看著宋奾閃避的眼神，恍然大悟,“是是是，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麼，你又做不了主,我改日直接上門去,找你們長輩商量商量。”

常夫人堅持要問家住何,宋奾自然不肯說，半推半就將人送了出去。

看著倆人走遠的背影,站在門口的宋奾長呼口氣。

這事玄得很，不過常夫人到底只是個婆,要想解決這件事還是得親自去找一找蕭珩壹，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正轉進屋,宋奾剎那間瞥見另一頭一個悉的人影。

下意識是不敢置信,然后抬了抬眼,果然看到了人們當下熱議的那個人，愣在原地,他怎麼在這？

差不多兩年未見，他變了些，人好像瘦了，一玄青朝服裁剪合,襯出壯腰,臉龐愈加棱角分明,薄微抿，此刻一雙眼睛看過來，神復雜。

宋奾不自覺后退了兩步，那些一直被抑的過往又翻天倒海地跳了出來，攪得渾都疼。

與他對視過許多回，相時、親時、離開時，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讓覺到陌生與害怕。

心跳極快，心臟好像要從里蹦出來，宋奾深吸了幾口氣，下那些緒。

有客人從倆人中間穿梭而過，路邊行人來來往往，商鋪里賣聲吆喝聲不斷，格外繁華。

只是這份繁華沒影響到再次相見的倆人，時間仿佛靜止，無聲中前塵往事在一點一點飄散。

都過去了，他有他的前程似錦，亦有自己的小日子要過，倆人早已各不相干。

沒有什麼是時間這劑良藥不能治愈的，放過自己對誰都好。

過了好久好久，宋奾咧開角，漾出笑意，頷首，隨后直接進了繡坊。

衛凌握著的拳頭緩緩松開，抬頭看一眼頭上的招牌，跟著進了門。

宋奾走到一半才發覺后有人，停一步他也停一步，走他就繼續跟著，于是索沒再管，走到柜臺后，朝一旁忙碌的挽翠說：“挽翠，招呼客人。”

挽翠正整理布匹呢，應一聲后走過來，隨即僵在當場。

這這

郎君，啊不，衛小郎君怎麼會在這？

宋奾已經專注看著賬本，一副“我不會管”的態度，挽翠頓時左右為難起來，躊躇半晌，只好著頭皮上前，“這，這位客，您需要買點什麼？”

衛凌視線從宋奾上移過來，語氣平淡：“你們這都有什麼？”

“帕子、面扇、香囊、布匹”

“各來一樣。”

“啊？”挽翠驚了。

宋奾也看過去，正對上他探過來的眼神，遂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

沒一會兒他已走到跟前，目灼熱，“結賬。”

柜臺后除了宋奾沒有別人，今日張叔有事出門去了，這帳還真得宋奾來結。

他站在繡坊中多多有些格格不，好在鋪子里這會客人只一兩個，都沒注意到這邊暗流涌的況，也就不會有人知道新上任的首輔大人在一間平平無奇的繡坊中盯著老板娘看。

除卻那些莫名的心緒，宋奾覺十分不舒服，換誰被這麼看著都會不舒服。

想不明白他現在是做什麼，也不想去想，只覺他今天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漸漸沒了耐心，但仍舊好心提醒：“客不若親自去挑挑，我們這的商品一經售出，概不退貨。”

“無妨。”

宋奾幾不可察輕笑一聲，轉將手里對好的賬本放在屜，又覺得屜里得很，便手整理起來，只給他留一個背影。

“你要嫁蕭珩壹？”他突然問。

宋奾便知曉方才常夫人所言已經盡數被他聽去，當下也沒過多解釋，只說：“這與您沒有關系吧？”

他好似完全聽不懂說的話，又問：“那婦人要給你們說？”

宋奾沒理了，把挽翠挑過來的東西整理包裝好，在算盤上敲敲打打后道：“客，一共五十六兩。”

后白澤立即上前付銀子，接過那些袋子。

“蕭珩壹什麼底細你了解嗎？勇毅侯什麼況你又知道嗎？他不適合你，勇毅侯府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宋奾十分想笑，他不適合你就適合？將軍府就比勇毅侯府好？你適合來這里莫名其妙說這句話？

這時正巧有客人過來結賬，宋奾態度一下轉變，熱許多，“您眼真好，這條腰帶用的是正經蘇繡技藝，在盛京城里絕對找不出第二條來。”

“是嘛，我就說怎麼那麼好看，宋娘子親自繡的？”

“不錯，而且只繡了這麼一條。”

“那我真是幸運，宋娘子的繡品平日都要搶，今日倒是被我撿著了。”

趁著宋奾算賬那一會，客人朝衛凌瞄了兩眼，待對上他凌厲的視線立馬移開目，暗襯：怎麼臉長得這麼俊俏眼睛這麼嚇人。

“宋娘子。”客人朝宋奾手，讓靠到自己耳邊，輕聲道：“宋娘子，這人看著十分可怕，你小心些。”

宋奾斜睨他一眼，回話：“我知道。”

結完帳，宋奾親自將人送到了門口，“您慢走啊，歡迎下次再來。”

等回來，又開始做自己的事，連個眼神都沒給前人。

衛凌垂了眸，暗自苦笑一聲，真是把自己當空氣了，也怪他，罪有應得。

再抬眼時眼里卻有了些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低沉著嗓音了一聲，“宋奾。”

宋奾忙活的手頓了一下，很快恢復作。

“宋奾，我回來了。”

也想清楚了，兩年，忘不掉，反而越刻越深，既然如此，那就再來一回吧。

那些以前錯過的，都一一找回來。

至于別的什麼人，宋奾，你想都不要想！

依舊沒有回應，衛凌卻不見氣憤，深深看了一眼后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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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琉瓔軒，白澤將手里的袋子遞給白亦，白亦打開來，大吃一驚，“這怎麼都是姑娘家的玩意？”

等衛凌完全進了書房，白澤這才敢悄聲說：“今日下值，郎君又拉著我去了一趟夫人的繡坊。”

“啊？怎麼又去？”白亦也悄聲道，“這回郎君還進門去了？”

“進了，還和夫人說上話了，喏，這些都是郎君買的。”

白亦開始激起來，“怎麼樣怎麼樣，郎君與夫人和好了？”

“你想什麼呢。”白澤想起先前景象，搖了搖頭，道：“沒和好，還有點慘。”

夫人對郎君比對其他客人要冷漠多了，他當時手心都是汗，生怕郎君一個沖又做出什麼來。

郎君怎麼過來的他再清楚不過，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屬實不易。

去年在海上，郎君遇險，險些沒救回來，那時候他喊的全是夫人的名字，郎君自己不知道，可他聽得一清二楚。

白澤嘆一聲，希郎君不要像以前一樣對待夫人了，也希夫人能早日看到郎君的心意吧。

好在今日最后沒發生什麼，郎君到底是變了，起碼在夫人面前，他變了個人。

倆人又說了幾句，衛舒忽然進門來：“你們主子呢？”

“郎君在書房呢。”白亦連忙答。

衛舒進了書房，看到了坐在書案前出神的人，輕喚一聲：“域川？”

衛凌回過神，“大哥怎麼來了？”

“母親讓我過來的，說要把你綁到銀安堂去。”衛舒笑，“你這是忙完了？”

“嗯，暫且沒什麼事。”

“沒想到啊，咱們家居然出了個首輔，域川，你真行。”衛舒真心道，誰能想到那個從小和父親對著干的小男孩如今竟然坐到了那個位置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衛凌卻沒有多欣喜，沉默著沒說話。

這個首輔之位既是意外又是理所應當，近來發生的事太多，以致于現在皇帝誰都不信，他當時推了一兩個可擔首輔重任的大臣，不料皇帝主意打到了自己上。

這個節骨眼，皇帝是打算將所有矛頭都引到他頭上，用新首輔來混淆視聽，將一團渾水攪得更，誰也妄想從中溜走。

皇帝的重用名為皇恩，實為利用。

衛凌都知道，也知道自己上任會面臨多質疑與力，可沒關系，他能承，只要自己站得更高更穩，那便可以擁有許多，不用害怕失去什麼。

衛舒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樣的，沒丟咱們衛家的臉。”

“域川，其實有你在盛京，大哥很放心。”衛舒突然慨，“現在東夏沒了戰事，近幾年都是太平盛世，那咱們家的兵在外人看來都是白養著的，久而久之我與父親的勢力勢必會削弱。”

“我與父親一直在考慮如何是好，不過那日圣旨一下，我們的心都放了下來，有你在，那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衛凌聽懂了衛舒話里的意思，凝眉思考一會，道：“大哥，這事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明白，只是咱們家的兄弟都是跟著出生死的，怎麼的也該給人家一個好去，莫要涼了人心。”

“好，我知曉了。”

衛舒點頭，隨后猶豫幾下，看向他：“其實父親域川，你要不去找父親聊聊，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沒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

衛凌再次沉默了，手里把玩著書案上的小玉飾。

“那日接了圣旨，我能看出父親是為你高興的。”衛舒笑，“只是你知道，他就是拉不下臉，活到一把年紀，什麼都不就面子。”

衛舒說了幾句他都像以前一樣沒反應，他快要放棄時卻突然聽見他說：“好。”

衛舒頓時喜出外，“行，你應了我的啊，莫要食言。”

“嗯。”

說完了正經事，衛舒終于想起今日來的目的，將端容郡主的代細數道出，“母親那邊的事你也上點心，不都是為了你？何況你年紀擺在這，婚姻大事不得不考慮。”

這回衛凌倒是應得快，“大哥你若是有空就幫我勸勸母親，這些事讓不要心了，也不要多做無謂的事。”

“你這是？”

“還有，我之后會搬出將軍府，我會親自去與母親說，家里一切都拜托你了，若是遇到難盡可來尋我。”

“怎麼，圣上還賜了你府邸？”衛舒一時震驚。

衛凌搖頭，衛舒只好再問：“那為何要搬出去，你要搬去哪里？”

衛凌只答了最后一個問題：“搬去芳華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