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和秀嬸在裡屋談論了將近兩個時辰,白氏又讓春桃給秀嬸裝了十隻鴨蛋,又說了好大一篇好話,等秀嬸走的時候,這才和白氏道:“項大姐放心,你代的事我都記著呢。還等著你們家的謝酒。”
白氏想這謝酒不是該男方請麼,不過也沒怎麼在意。又親自送了秀嬸一段路。
青竹才醒,正站在窗邊梳頭,瞧見白氏這一臉討好的樣子,心想這要嫁個兒出去怎麼這麼多事。
換了外出的裳,帶上了永柱給的那張藥方。青竹展開看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的是什麼“細辛、蓽撥、甘鬆……”之類的藥。對於這些藥方也沒什麼研究。走出房門,見春桃正坐在草墊子上發呆。
“傻子,和我走一趟吧。”
春桃倒歡歡喜喜的答應了:“好呀,二嫂等我換件裳。”
兩個年輕孩子一道向那鎮上的醫館而去。一路上春桃天不改,這裡瞧瞧,那裡看看,又嘻嘻哈哈一陣,活的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
“幹嘛那麼高興呀?”
春桃笑說:“我最喜歡趕集了。”
青竹卻說:“這有什麼好值得高興的,今天不逢場,再說都這時候了,街上肯定也沒什麼行人,鋪子也都要快關門了。我看你就是貪玩。”
當兩人來到街上時,果然不出青竹的意料,大多數的鋪面都已經關門了,人跡罕至,有些冷清。徑直去了常有道來往的郝大夫那裡,只見虛掩著門,好在還沒關門。
青竹推門進去,只見年邁的郝大夫正站在櫃檯後面撥著算盤理賬。聽見門響,這才擡頭看了這邊一眼。線不大好,隔著這麼一段距離,再加上郝大夫年邁眼花,覷了半天才說:“診脈請稍等。”
青竹徑直走去,含笑道:“郝大夫,您不認識我了麼?”
當青竹走近時,郝大夫纔看清原來是項家人,便笑說:“我還當是誰。請坐。”
青竹順勢拉了拉旁邊的一張方凳就坐了,耐心的等著郝大夫算完賬。
郝大夫一面算賬,一面和青竹道:“你家婆母好些沒有?”
青竹忙道:“就是因爲還沒好全。所以再來抓副藥回去。”
郝大夫頭也不擡的說:“到底不是年輕人了,好得沒有那麼快。如今靜心養才是第一位,別的別多想。”
青竹答應著。過了一會兒見郝大夫已經清理好了賬本。正要寫藥方給青竹拿藥時,青竹卻突然起,從懷裡拿出那張田家人給抄的藥方對郝大夫說:“大夫,我爹說要按著這個方子開藥。”
郝大夫接過來,對著亮的地方仔細看了。好一陣才說:“果然是個好方子,配伍很好。只是怕配不齊全,有幾味藥我這裡都沒有。”
“配不齊全?”青竹有些疑,這是平昌最大的醫館了,難道一個藥方也湊不齊?
郝大夫點頭說:“只怕你們還得去城裡找大藥房問問看。我這裡都是些小本經營,好些草藥要不是自己上山採的。要不就是收來的,那稀有的東西卻。比如這蓽撥、甘鬆二味,我這裡就沒有。”
青竹有些失。心想是白跑一趟了。
郝大夫又說:“這些草藥常常短缺是很常見的事,山上的藥有限,挖了再長的話又得過一年半載的,我兒子經常幫忙送些藥過來,要不然只怕難以支撐。”
青竹聽著郝大夫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陣子。心想看來今天是買不了了。可白氏的還沒好利索,要去縣城的話也不知哪天才有工夫。思慮再三隻好說:“既然如此的話,不如還請大夫給開一張以前的方子吧,回去我也好差。總不能白跑一趟。”
郝大夫微笑道:“這樣也好,以前的方子應該能配齊全,請稍等。”
郝大夫迅速的提筆寫下了方子,接著便去開藥屜找藥秤藥。又一面和青竹說著散話:“前兩天招了個夥計,沒幹兩天我就將他給攆了。”
青竹笑問:“爲何呀?”
“人笨就不說了,竟然還手腳不乾淨,你說這樣的人留著不是禍害嗎。想想我開了醫館幾十年了,要說起夥計來,頭一個拔尖的就是以前姓賀的那個小子。要是他肯跟著我學,不出三五年也能出師了。現在他是一心赴在應舉上面,罷了,當個醫匠是沒什麼出息,在那些權貴人的眼裡看來終不過是不流的,下三濫行當。”
“怎麼能這麼說呢,大夫不好嗎?要是沒有大夫,生了病就沒人醫治,只有等死的份。”青竹知道醫生這個行業可不比在二十一世紀那麼的吃香,那麼的歡迎,特別是那些專家教授級別的主刀大夫,多人豔羨,收也很可觀,不像在這個時代,是被人瞧不起的行當。
很快,郝大夫已經包好了藥,青竹付了錢便就告辭了。
等到家時,青竹和白氏說了,白氏倒沒怎麼在意,說道:“我已經差不多都好了,還買藥做什麼。還要專程爲了這個去城裡一趟,我看不用了。”
“可是爹說的,病了就得治好,要斷。”
白氏如今心急的可不是自己的,而是關於明春的親事。下午聽秀嬸的口氣,好像是不大願意再做這門。即使秀嬸不說,白氏心裡也明白,這都怪明春好端端的還要鬧出離家出走這一套,外面的傳言什麼都沒有,可沒什麼有利的話。白氏可沒打算一直將明春留在家裡,有合適的人家就嫁過去,也省點心。
白氏又和永柱談論起明春的事來,頗有些憤懣:“那秀大姐是誠心想氣我,今天那態度頗有些瞧不上我們家明春的意思。明春又不是傻子又不是瞎子,好胳膊好手的,哪裡差了不?原本快要談妥的熊家,我纔不想再有什麼變故,再說難得明春自己想通了。”
永柱緩緩的說道:“這也怪不得別人,是明春自己糊塗鬧出來的事。”
“罷了,只要平平安安的,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吧。這事我看得好好的計議一番,也得空去見見熊家的人,雖說秀大姐從中牽線,可我畢竟不敢太相信。”
“以前不都打聽過了麼,什麼時候你變得這樣謹慎起來?”
“我不謹慎點能行嗎?明春已經錯了一次,第二次不能再錯了。”這是白氏心裡的一個結,要是明春不得安穩,只怕到死也不瞑目。
永柱雖然也擔心兒的大事,可聽得多了,總覺得心煩,不想多管,只讓白氏做主。又和商議起要賣鵝的事來:“這裡南要去應舉了,總得籌點錢給他,想著賣了這一再養些小的,到年下也就差不多了。”
白氏聽後說道:“是呢,等著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幸好已經賣了一蠶繭。家裡還有點營生。不過南考試是頭等大事,明天正好趕集,我上街去看看行再決定。”
這廂討論的是些兒家常。明春和明霞還在院子里納涼,明霞黑正編著草帽辮,明春則盤坐在團上嗑瓜子,屋子裡正用艾草薰蚊子,還得等一會兒才能進去睡覺。
南書房裡的火還亮著,看來還在埋頭苦讀。青竹和春桃在竈間燒洗澡水。
等到忙碌完後,青竹痛快的洗了個澡,出來時見南還在用功,心想他不睡麼?便走到門口,一手扶著門框,背倚著門板和南道:“我看你也該睡了,明天再用功也一樣。”
“哎我是越到這要關頭,越到時間不夠用。”
青竹卻道:“不過就考那麼幾本書,再說你不是早已經背得滾瓜爛了麼。心態放平和些,快來睡覺吧,我還有事要和你商量。”
南聽見青竹這樣說,便收拾了書本,整理了一下書架,準備回房去了。
等到這邊的屋子,見青竹正拿著梳子對著鏡子梳頭,南過去,從後抱住了的肩膀,溫的說道:“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青竹回頭微微一笑:“你安靜的坐著吧。”著鏡子裡那個有些模糊的影像緩緩的和南道:“今天去了醫館一趟,倒是激發了我一個念頭。所以想找你來問問,看可不可行。”
“到底什麼事,你快說,不用兜圈子了。”
“我纔沒兜圈子。”說著又扭頭去看南,和他道:“現在家裡養魚種藕養蝦,按理說還是不錯的,不過這兩年跟風的人也多,價格卻拉下來了。本來說要好好的搞養的,可去年的事讓二老覺得有些挫敗,所以我一直再想要不要尋個別的路子。正好今天郝大夫的一席話提醒了我。心想過完了秋天,等到收了藕,再去買兩塊好一點的地,我們種藥材,怎樣?”
“要種藥?”好像他沒見誰弄過這個。
“是呀,以後可以賣到各大藥房裡去,當然平昌的這兩家我是沒看上眼,要賣就賣到城裡去。”
南心想青竹的主意的確不,倒也算是條路子,輕笑著說:“只怕你和我說沒用,我又不當家,你該去和老爹、大哥他們商量。”
青竹道:“現在還只是個念頭而已,想到要是以後做了,沒準還是條好路子。你書讀得多,想的自然也多,算是個妥當的人,所以我想來問問你的意見。”
南忙道:“我沒什麼意見,這些事你拿主意就。反正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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