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從江家的園子裡出來了,頗有些慨,心想這人活著還真要分個高低貴賤。
也不怯場,有問有答,唯獨說到自己的出時,青竹可一點底氣也沒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擺這惱人的份。
韓早已長了脖子苦等了許久,見青竹好不容易出來時,連忙一臉歡喜的迎了上去。
“姐姐,可讓我好等。他們都回去了。”
青竹見那柳堤上果然沒什麼吆喝的村民。白白的讓韓等了許久,青竹有些愧疚,背上揹簍對韓道:“走吧,我們也一道回去。對了,那臭男人可找過你的不是?”
韓笑道:“他也沒敢把我怎樣,興許是看見你被園子裡的人了去,也害怕了吧。”
“我最厭這些人。”
“對了,那小姐姐姐過去做什麼呀?”
青竹道:“不過問我膏是如何熬的,刺梨糖水是如何做的。那些貴婦們竟從不知道什麼是刺梨果,我還費著心解釋了半天。”
韓甚是羨慕,做夢也想去那些院子裡逛逛,不曾想青竹纔來賣頭一回東西便有幸進得裡面看個究竟,因此纏著青竹問這問那,青竹也耐著子和說了一回。後來韓也心滿意足的說:“聽姐姐這樣一番描繪,就當我也進去了一樣。”
青竹笑著嗔了一句:“你這個小妮子。”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是午飯過後了。家裡只翠枝坐在棗樹下,豆豆則睡在搖籃裡。翠枝見青竹好不容易回來了,忙堆笑問:“怎麼這個時候纔回來?”
青竹笑答:“有事給耽擱了。”
“賣得如何?”
青竹答道:“還剩了些。”
翠枝說:“能賣出去就是好事。要不是帶著豆豆,我也願意和你一道去看看那些富貴人家是怎樣的做派。”
青竹將揹簍裡的東西清點了出來,又洗了一把臉,將掙的錢全部拿出來數了一遍。加上四小姐和那貴婦給的賞錢,一共得了將近四錢銀子,沒想到賞錢竟然佔了大部分。這就是有錢人家的做派了,打賞起下人來也不猶豫,不想起劉姥姥的那句話“您老拔也比我們腰”的話來。
青竹後來將自己的奇遇和翠枝說了,翠枝聽後也是一臉的豔羨:“妹妹還真有福氣,我也想進去看看,只怕這一輩子都沒那機會。”
青竹笑道:“大哥本來就能幹,不出幾年就攢下一份大的產業,難道大嫂還愁以後沒好日子過不曾。大宅子。僕婦也都會有的。”
翠枝聽後笑道:“你倒是會說。我也不敢多想。你大哥那人,說是比誰都會說。就看以後能不能仰仗著你們點福。”
青竹含笑道:“大嫂還是這樣謙遜。實話和你說吧,今天那個太太還想買我去他們府裡做丫鬟呢。”
“此話當真。你是如何回答的?”
青竹笑得有些苦了:“我現在還有什麼能自主的,再說哪裡有養媳去給別人當丫鬟的。別說他們家多麼的有權勢,吃得如何,穿得如何,就算是我還在夏家。要讓我去,我也不願意。”
翠枝點頭道:“這就是你的志氣了。聽說那些做丫鬟的倒也不怎樣,主人要打要罵都隨便,就跟牲口貨一般也能隨意買賣送人。”
青竹心想是這麼一回事,下人是大戶人家的一項財產,倘或主子犯了事。做下人的也會跟著牽連。
等到永柱和南迴來時,他倆竟然都知道青竹被江家人進園子裡問話的事,青竹想。怎麼傳得這樣快,現在就了榔頭村的新聞人了麼?看來是上了頭版頭條了。
比起青竹的這件事,顯然的,永柱更關心南的考試績:“幾時出榜?”
南道:“可能得到下月初吧。”至於過沒過,到時候老先生會告訴他。也用不著再去縣城裡看。
“難得你有這個能耐,這些年也理了幾件大事。攢下的這點家業也不剩下多。你娘那個人又一心的偏袒你那個不的舅舅。雖然每次和他拿錢都不我知道,但我心裡也有數。你大哥本說要本錢做買賣的,哪知中途你又出來說要去讀書。你們兄弟倆我並不是要偏袒誰,但家境你們都知道,暫時只能幫一個。”
東坐在一旁,聽了父親這話才又道:“爹,你也不用說了。我當大哥的,自然該謙讓些。再說南他讀書又是正經事,耽擱不得,我的事什麼時候都行,不急在這一時。再觀也好,趁機也能多學一點。”
南知道大嫂私底下對大哥的抱怨,一半因是自己而起,心裡本來就愧疚,微微垂了腦袋,目落在膝蓋上和東說:“大哥,當弟弟的對不住你。”
“別說這樣的傻話,等到你中了舉,我們家不就熬出頭了麼。一概的徭役賦稅皆免。要是以後再能中個狀元,別說我們家,就是整個縣也都以你爲傲。”
東的話雖然都是實話,可到底讓南有些不敢生,他知道上擔負著怎樣的期。有人考了一輩子也未中過舉,就像陶老先生,後來自己不也是放棄了麼。要是他也落得如此的收場,未來的路又該如何走。
十日之後,南從學堂裡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他中了府試的第四名。閤家歡喜。白氏更是逢人就誇讚兒子如何了得本事,好像就跟考中了秀才一樣。就連明霞也整日喜氣洋洋的。
南心裡也是喜歡的,和青竹說道:“我倒沒料到會在前五名裡。當初左兄府試的時候考了十三名,先生、同窗沒一個不羨慕誇讚的。”
青竹打趣道:“你比他更出息,只怕你家先生更是要把你捧上天了。”
南又笑說:“再告訴你一件喜事,我聽我們先生說,據說我認識的那位賀鈞考了第二名。”
青竹倒有些意外:“呀,更是了不得。看來窩裡要飛出凰了。他娘說不定比你娘還喜歡呢。你準備去他家賀喜嗎?”
南一拍大說:“你這話倒提醒了我,明日我就去一趟雙龍鎮。”
青竹心想看來不該多,倒勾起他的心思來了。
南又趕著將賀鈞的事告訴了永柱,永柱還沒說什麼,白氏在旁邊聽了忙道:“那副窮酸樣倒看不出還有那麼點本事。我看他應該登門拜謝,要不是遇見你們救了他一回,說不定早就死在大路旁無人管,被野狗吃了。”
永柱皺眉道:“你不會說話就別開口。”
白氏撇撇說:“怎麼著,難道我說不得呢?我就看不慣他那窮酸樣。”
永柱喝了一聲:“行了吧,我們家也不是什麼富裕人家。”
白氏生生的覺得討了無趣。下這對父子不管,便讓青竹去捉只出來殺了,將明春來,永?、永林家也一併來,好好的樂一下。
南說:“明日我要去趟雙龍鎮,爹給我點錢,買點東西去看他一下。”
永柱道:“你問你娘要錢吧,我不管這個。”
當南找到白氏要錢時,白氏卻說:“你還真是個豬腦子,讀書都讀愚了。還的買了東西去瞧他,他爲何不來瞧你。不許去。”
“娘!”南喚一聲,心想他也不是小孩子了,這裡馬上就要出遠門,爲何當母親的還是不理解他。
後來白氏經不住永柱在跟前唸叨,南又是耍混,又是撒,才肯拿了幾百文錢給他,又代他不許用,不許在他們家睡覺,要早早的回來。
水已經燒好了,刀也磨快了,正從窩裡捉了只母出來要殺,白氏走來說:“明天他要去雙龍,過幾日再說。”
青竹便又將放回去。說來青竹也佩服自己,以前還是於秋的時候,連菜刀都不敢怎麼用,現在到了這裡,竟然也練得一的本事,能殺,老鼠也能打,就是遇見蛇,也能淡定的將它趕走。
從章家買來的那些小崽們已經有兩斤來重了,青竹正給它們添食水。白氏走了來,手中忙著針線活。這是給南做的鞋子,已經上了鞋面了。
“我回去了兩天,沒想到你竟然鬧出了這樣大的事。現在我一出去,左鄰右舍的那些人就和我說你多麼的本事,還驚了江知府家的家眷請你去。沒想到你還有這樣大的能耐,我可是一點也沒瞧出來。”
青竹聽著白氏不知是譏諷還是嘲弄的話,也不好隨便作答,只顧著餵。
白氏見不言語,也丟過了此事,問起給南做的裳來。
青竹回答說:“我早說過,針線上不怎樣。讓做的深也還沒裁出來。”
白氏一聽,立馬豎眉道:“你倒是能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趕快做起來,他幾時走也沒明說,倘或提早了我看你怎麼趕得過來。”
青竹道:“我不大會裁,怕走了樣,還請大伯孃幫著裁剪一下吧。”
白氏頗有些無奈,只好答應道:“好,你將料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