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生平頭一回兩人同一室，共渡一夜。也不知怎的，南腦中越來越清醒，不由得想起往日的許多事來。

記得去年這個時候，青竹還沒進他們家。只是從老爹口中所得知了夏家的事。一年前的這段期間，青竹的服才滿，老爹就說要將領進門。當時老孃不答應，老兩口爲此還賭氣來著，後來老孃還是拗不過老爹。老爹又找算命先生來過，說青竹將來是旺夫之相。當時南對這些原本還不大明白，稀裡糊塗之下自己就多了一位小媳婦，後來還說等幾年要和這個小媳婦圓房，真正的爲一家人。南可不幹了，憑什麼他這麼小就要被套牢，青竹剛到他們家的時候，家裡彷彿沒誰瞧得上。瘦瘦小小的，一副沒吃飽飯的樣子。人很木訥，膽兒又小。明霞還經常欺負，天就知道哭。南心裡很煩，從沒想過要和過一輩子。沒想到那次捱打跑回家去，等到再回來時，就完全變了個人似得。

南迴頭想想，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當真有許多他以前忽略的優點，也不知道那瘦弱的上，到底藏著一種怎樣的力量，讓那麼堅毅得像個男孩子。有時候話雖然不多，但並不代表沒有想法。雖然瘦弱，但並不代表會逆來順，會忍氣吞聲，也會頂也會還手。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南的脣邊不經意間浮出了一笑意來。

兩人各不相干的過了一夜，天才矇矇亮，可能是因爲上不舒服，再加上急，南便起了。他隨手披了件裳，穿了鞋，下地來一瞧。藉著淡淡微弱的晨，瞥見青竹蜷一團窩在躺椅裡的景。

他趕著去方便了一回，折回來時見青竹還在睡夢中。見青竹上裹著的被子，有一截已經掉在了地上，連忙拾取替青竹掖了掖，作輕緩，生怕驚醒了。

南繼續躺回牀上，想再休息一下。了額頭，似乎沒有昨晚那麼滾燙了。可是頭依舊又暈又疼，嗓子也很難。可能剛出去時，被冷風一吹，又引來一陣的咳嗽聲。

青竹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見外面已經有些矇矇亮了。想著還要去喂牛，一會兒還得準備早飯，今日南雖然不去學裡，但是永柱和東卻要去幫工。掀開了被子，這樣蜷了一夜，背有些發麻，加上昨晚怕南半夜，因此連外面的裳也沒有。這突然起來了，冷風順著隙裡灌進來，當真冷了不。

青竹哆嗦了一下，擔心南的病，便到牀前問道：“覺得怎樣？”

南道：“幫我倒杯水吧。”

青竹取了個木頭杯子，正要給南倒水，可茶壺裡的水早已經涼了，又沒保溫瓶可以用，哪裡去找開水，便和南說：“我現去燒，你等等吧。”

“涼的也沒關係。”

“哦，你說行就行吧。”青竹倒了大半杯遞給了南，南先小小的抿了一口，接著大大幾口就吞了下去。將杯子遞迴給青竹，藉著並不怎麼明亮的線，因爲隔得近，南清楚的看見青竹眼睛下有一圈影，眼睛裡帶著。臉上寫滿了倦容，看來昨晚還真沒怎麼睡好，心裡突然有些不忍，便和青竹說：“我沒什麼事了，你照顧了我一夜，也沒安生。正好現在還可以去睡一覺。”

青竹道：“還睡什麼，喂牛、做早飯、打掃院子這些事難道還有人幫我做不。早上想吃什麼？”

“我麼，隨便什麼都行。當然有粥更好。其實……”南話鋒一轉：“昨晚爲什麼要那麼盡心的照顧我？”

青竹淡然一笑：“這麼明顯的理由還要我說？你爹媽心疼你，生怕你有個什麼事。這個罪過我可擔不起。”

“可你昨晚也完全可以回自己牀上去睡，用不著在這上面熬一夜。”

青竹咂咂：“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難道有人伺候還不高興，偏要問個究竟不。”青竹收拾了自己的被褥，準備抱回去了，走到門口，突然扭頭來和南說了句：“上次你那麼拼命的來救我，就當是還你個人，別不領呀。”

“原來如此。”南苦笑了一句。

和往常沒什麼兩樣，青竹梳了頭，洗了臉。從棚子裡抱出些稻草來給圈裡的牛添了草料。家裡養的那條狗也牽到棗樹下栓好。洗了手，準備熬點紅薯粥。

竈膛裡的火升得很旺，暫且不需要人照顧。於是拿了只長掃帚趕著將院子裡都清掃了一遍。永柱夫婦已經起來了。白氏擔心兒子，連忙過來查看。

“上還有哪裡不舒服，確實不行的話，我讓你爹帶你到街上的醫館瞧瞧。”

“沒什麼，讓我在家歇一天吧。”

“沒事自然最好。昨夜青竹在哪裡睡的？”

南指了指還來不及收好的躺椅，白氏也沒說什麼。

“娘，我知道你心疼我。謝謝你的關心。只是我想和你說，別太苛責青竹了，畢竟也不容易。也有母親，也會心疼。”

白氏一怔，心想這個丫頭的心計未免太深了吧，連忙追問道：“難道昨晚趁機勾引了你不，還是你們倆已經……”

南紅著臉急忙分辨道：“你胡說什麼呢。昨晚在這上面熬了一夜，只怕一不自在，今天就讓好生休息一下吧。倘或再添個病人出來，娘不是更著急麼。”

白氏一想，是呀，兩個都還是孩子，自己多想了。只是聽見兒子開口維護那丫頭，未免有些不適應，爲了讓兒子安心，便寬道：“你別多想，我知道的。”

南道：“雖然我知道有時候也讓人不快，還會頂孃的。不過一家子既然要生活下去。不妨都擔待一些吧。”

白氏白了一眼兒子，冷不丁的道：“你倒是會說，難道目無尊長，沒個規矩教養，我連說也說不得了。怪不得說是個野丫頭呢。”

南便不再開口了，心想不好在此時惹惱了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