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前段時間打了個勝仗,借了“班師回朝慶功”的由頭,帶著將領士兵回京。
只可惜路上遇到了沿途大雪,實實在在耽擱了許多日子,這才搞得到了除夕夜宴席的時候,不得不趕著過來,方才能夠吃一口晚宴的熱飯。
康熙帝心里十分欣喜,面上不聲,淡淡“嗯”了聲。
十四阿哥這個時候還穿著鎧甲,不好在宴席上久待。和康熙帝、德妃略說了會兒話,他就打算回到自己府邸,換一裳再來。
“哪就那麼麻煩了?”康熙帝不悅道:“偌大的皇宮,還能缺你一裳了?走,跟朕去乾清宮,給你找一換上。”說著他就站起來,由小太監扶著,緩緩離席。
離開宴席前,康熙帝特意吩咐雍親王:“朕要帶著老十四換常服去。你在這里幫朕守著,倘若席上有什麼需要的,你自己安排就是。”
胤禛揖禮應是。
康熙帝這便慢慢走著,帶了十四阿哥去了自己的乾清宮。
不多久,十四阿哥穿了一常服出來。
其實這套裳是四阿哥以前的,當時因為有事在這邊換了裳,換洗過后就放在了乾清宮沒拿走。一來二去的,也就一直擱著了。
“胤禛比你略高些,你穿著有點長了。不過倒也可以,看得過去。”康熙帝含笑道:“說起來,你們兄弟倆已經許久沒見面了。今兒一起喝喝酒,吃吃,年時候的分就也回來了。”
十四阿哥聽聞后,哭笑不得:“皇阿瑪,兒子離京也沒多年了,和四哥沒有生疏。”
康熙帝愣了愣,緩緩想了半晌方才點頭:“好像是這樣沒錯。”
這時,十四阿哥就命人把自己剛才宮時候帶的那兩小箱子東西拿了來,給梁九功。又和康熙帝道:“皇阿瑪,這些藥材是兒子從西邊搜集的他們本地的藥,京城這邊沒有的。您看要不要讓太醫們瞧瞧,好使不好使?”
提起這個,十四阿哥相當自得:“我搜集了許多這好些好東西,還有三個大箱子在路上,跟著軍隊一起回來。這兩小箱是急著帶回來給你先用著,騎快馬的時候綁在馬上帶回來的。聽聞對痹癥有很好的效果,想著早一點給您也好。”
康熙帝大喜,忙讓人把太醫們都了過來,讓他們拿著這些好東西看看怎麼用上為好。
說實話,十四阿哥帶來的西部的藥材,都是在中原這邊看都沒看到過,聽都沒聽到過的。
他說這些藥材對痹癥有效果,可是那些太醫們面面相覷后,誰都不敢接這個話茬。
——都是藥不確定之,倘若隨便用了它們,若皇上好起來就也罷了,若皇上沒好起來反而更加嚴重呢?
即便皇上好轉,那麼得了皇上贊許的也不過是十四阿哥而已,畢竟藥材都是十四阿哥找來的。
如果皇上病加重,他們這些太醫可就落不到半個“好”字了,說不定還得拿了全家的命去賠皇上一個健康。
怎麼看這筆“買賣”都不劃算,他們久在宮中為主子們做事兒,心里一個比一個門清,斷然不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活計。
于是太醫們紛紛避讓這個差事,誰都不肯去接。
康熙帝不免有些不悅。
十四阿哥趕忙道:“那不如這樣,我讓人再去研究一下這些藥材的用法,過兩日給皇阿瑪使上,您看如何?”
康熙帝緩緩點了頭,又道:“你若是不懂的話,問一問你四嫂。什麼都知道什麼都懂,問準沒錯。”
十四阿哥笑著應了。
宴席上。
因為今日是除夕家宴,前來的基本上都是皇親國戚,基本上算是自家人。故而在德妃的有意安排下,妃和定妃兩位好姐妹有意無意地就把晨姐兒年后定親的事給了出去。
只是,們只講了德妃娘娘和雍王妃給晨姐兒選好了“理想夫婿”,且皇上十分喜歡這個未來的準孫婿。
妃和定妃秉承著一定要幫姐姐德妃宣傳得力的宗旨,對外猛夸晨姐兒這位未來的夫君。
們倆說,這位好兒郎當真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出宦世家不說,其父乃是當朝重臣,他本人又是嫡長子十分刻苦好學,是個很好的人。
張廷玉聽了這些話后,臉都白了。
出宦世家,這個他倒是勉強敢認。可說什麼“其父乃是當朝重臣”……他什麼時候了重臣了?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張廷玉滿腹經綸,一向是舌戰群儒都不犯怵的,這個時候難得被夸得有些抬不起頭來,不敢冒認那“重臣”的名號,只能低著頭喝悶酒。
他邊的張若溎把父親的樣子看在了眼里,卻有了另外一番解讀。
自從剛才聽說了晨姐兒已經許配人家的消息后,張若溎的心就忽上忽下地沒個著落。一想到晨姐兒往后就有其他年郎來護著守著了,他的心里便痛苦難當。
再看張廷玉的模樣,張若溎就更加苦楚起來。
張若溎明白,自己的那點兒心思,父親是知道的。難道說,父親是聽說了晨姐兒已經許了人家,也是在替他懊惱難過嗎?
張若溎心里頭難得不行,索拿了一壺酒,跑到屋子最角落沒人坐的那個桌子,自顧自喝起了悶酒。
就在他微醺的時候,突然旁邊傳來一聲脆脆的年聲:“溎哥兒,你在這里做什麼?吃酒也該在里頭才對。你在屋子一角做什麼。”
張若溎迷迷瞪瞪向了眼前的小孩兒。
……哦,原來是雍親王府的元壽啊。
“沒做什麼。”張若溎悶聲悶氣說著,又自顧自倒了一杯。
他平時不飲酒,忽然喝了兩杯頓時上頭,看什麼都是帶著圈的了。
弘歷如今已經是個小大人兒了,虛歲九歲的小小年郎,眸中著狡黠,赫然是他心里有著自己的算計。
弘歷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張若溎邊,笑嘻嘻問:“你為什麼飲酒啊?是聽說我姐姐許給的那一戶人家都很好麼?”
張若溎呼吸瞬間停滯。
弘歷繼續道:“你就沒想過,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那是你家麼?”
他特意加重了那個“萬分之一”這數字,好顯示出是張家的可能很低很低。
張若溎哪里能抵得上弘歷這般的小算計?
聽聞弘歷提到了那個“很好的人家”,張若溎不由得眼角潤起來。
當朝重臣……他爹爹可能姑且算是吧。
家中嫡長子……他雖然寫在了夫人名下,但他終究是庶出出。即便是占了個“長子”的名號,那“嫡子”二字,他卻不太敢去認。
張若溎下意識向了弘暉。
雍王府世子這種才算是吧,家世很好,相貌很好,儀表堂堂,又課業很好。
晨姐兒是暉哥兒的嫡親妹妹,想必是得和暉哥兒差不多一樣好的人,方才能夠配得上晨姐兒?
張若溎悲從中來,忍不住放聲大哭,著酒杯也不喝了,咣咣咣砸著桌面,借此宣泄心中的痛苦不安。
晨姐兒正從旁邊經過。看張若溎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甚至哭得太過專注都沒發現過來了。
于是晨姐兒忍不住甩頭質問弘歷:“元壽,你又欺負溎哥哥了?”
弘歷心里頭滋滋的,下揚得很高,十分自得。
其實他聽了妃娘娘和定妃娘娘那些話后,基本上已經猜到了姐姐許給的就是張若溎。
可是張若溎沒聽出來。
這是不是說明他比張若溎聰明呢?
那好。
那他就繼續不告訴張若溎,讓張若溎繼續被蒙在鼓里。這樣一來,他就能比張若溎多聰明一會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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