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我很憾,宿主。」

系統的聲音里是真實的憾，顧聲已經聽得模糊了。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經清晰。

其實一直都在劇之中,《收視王》里有兩次穿越。

第一次穿到聞衡的世界里,和聞衡相互喜歡,而聞衡卻被選中送進了《影視之路》,他們的線被絞斷，一個做大主,一個做大男主。

第二次大主顧聲滿級歸來，穿回自己的世界,了被全網嘲諷的、影帝聞衡的豪門聯姻塑料妻子——在這里,的劇和聞衡的劇剛好重合了。

戲劇般重逢的那一刻，誕生于曾經的絕祈禱中的系統型,綁定兩個人,作為線把兩部劇在一起。于是他們重新相，想起一切——

而《溯回》完,是顧聲事業線的高，卻是聞衡劇線的結束。

于是他被送回了原來的世界，兩個互錯位的人終于回歸了原位。

這個世界只剩顧聲一個人,走著的大主世界線……顧聲對著寂靜無人的片場笑出了聲。

為什麼一直被優待。

為什麼系統讓聞衡承痛,而獲得獎勵。

……因為這就是的世界線啊。

從始至終,世界線都是《收視王》。

“的99次痛”是一條純粹的線，最直接、最直白地用疼痛地綁這兩個人。可它推著兩個人在一起,卻不能保證他們在一起。

原來最高的匹配度就是——

外貌，能力，靈魂契合。命中注定互相吸引，命中注定而不得。

系統運作的電流聲在腦海中滋滋作響。

顧聲搖搖晃晃地站穩：“但重蹈覆轍……不完全是重蹈覆轍,對嗎。”

想，系統還在。

還有希。

這一次他們沒有再被各自書里的人設住，他們的記憶也沒有被抹掉。

總有希的。

就算聞衡對說“不要等”，顧聲也一定能想到方法。

他們要痛夠99次才有結果，還有27次呢。

顧聲孤一人走回去，明明前方是星途璀璨，可卻越走越想哭。

……剩下的27次呢。

如果剩下27次痛還會繼續生效，聞衡找誰止痛呢。

……

在《溯回》殺青的這天晚上，全網因為聞聲復合而炸。

在殺青宴飯店外的牽手視頻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已經被網友們嗑到死。

不知道有多人是從《幸福四定律》一路追著的，他們見證著聞聲的，從所有人都以為是假的，到所有人都以為是真的。然后所有人看著他們be，如今卻還是牽手走到了一起。

——多不容易啊，這跌宕起伏的！

就在全網都等著聞衡和顧聲復婚的時候，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都在為另一件事炸。

聞衡——

那個最年輕的影帝，那個擁有頂級流量的男人，他消失了。

-

聞衡睜開眼的時候，自己正坐在繁華的市中心。

因為外表過于好看，所以過路的人忍不住打量。黑發年輕人有著比電影明星還英俊的臉，可臉上的孤寂卻像是滲到了骨子里。

他明明那麼好看。

卻像是一無所有了。

聞衡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孤一人回到原本的世界，茫然四顧，甚至想不起自己原來的份。

要怎樣回去？

顧聲現在在哭嗎？

如果他無法回去，顧聲要怎麼辦呢。

聞衡舌尖泛起苦，清晰到了無上限的痛。明明他們誰都沒錯，也沒錯，是世界錯了。

很久很久后，聞衡才站起來，慢慢地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走著。

城市車水馬龍，他走在人群中，聽到人們的議論。

“那是顧聲吧——好啊啊！”

“新劇你們看了嗎？”

“看了！不愧是收視王啊……”

聽到那個名字，聞衡渾噩之中忽然渾一震，然后抬頭看去。

——廣告牌，led大屏，閃的燈下是那張他悉的臉。

頂奢和珠寶的華不及的貌，卻昭示著這個人的紅極一時。

聞衡忽然想起那次在疾馳的車上，顧聲雙眼晶亮地看著他說——

“你不知道，我有多厲害。”

話音猶在耳畔。

而此時，繁華街頭，聞衡在人流中放遠目。

——有多厲害，他看到了。

聞衡想笑，但實在太過心酸，到底沒能笑出來。

不過，他在這個世界里忽然有了想做的事。

聞衡一個人穿梭在大街小巷，看到了很多很多顧聲的臉。

在街邊的電視機前駐足，看了早期的作品，看到了也有演技青的時候。在報紙里看到拿下的獎項，看到名導名編盛贊的祝詞。

看到在所有記憶都被抹去之后，曾經有多努力。

聞衡越看越想笑。

他們第一次分開之后，恪守著往上攀登的信念，終于做到了這個程度。那樣，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們也一定會在最耀眼的地方，看得見彼此。

的確，都看到了。

在各自的世界，留下了怎樣的輝——

他們都看到了。

……

同一個世界的暗角落。

蘭心彤的臉還腫著，卻看見市中心廣場大屏上顧聲的臉。

頂奢和珠寶是這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代言，卻被顧聲握在手心。

再次崩潰：“為什麼，到哪里都能看到顧聲？！”

到、到都是顧聲的臉！這個世界也是主？那個世界也是主？！

廣告牌上高清完的笑臉，像是在嘲諷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一無所有——依然沒錢，沒地位，被人追債，活了一灘爛泥。

并不知道，所謂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都是顧聲的同一本書。

也并不知道，就像那個世界里沒有了蘭心彤這個角，這個世界里也已經沒有顧聲的存在。

但蘭心彤的神變得錯，徹底瘋了，在市中心往大屏上扔石頭。

“憑什麼！憑什麼！”

“好可怕，這的瘋了吧……”

“顧聲黑？真的有病。”

“趕報警送進神病院……”

…

聞衡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觀。

——“憑什麼”？

憑顧聲在異世界也從沒放棄，不靠任何人，也沒有任何環地走到頂點。

警車駛來，蘭心彤狼狽不堪地被警察帶走，這輩子也沒什麼事業發展可言了。

鬧劇結束，聞衡轉離開。

蘭心彤也出回到這個世界，說明《影帝之路》的劇結束后，這本書的世界意識已經完全消散了，而那個世界現在的世界意識是顧聲的那本書。

聞衡不知道走了多久，神默然，大腦機械運轉，試圖想出回去的方法。

從天黑到天亮，最后又是日暮。最后聞衡抬起頭，看到了一塊悉的校匾。

他來到了當年的學校，這是他認識顧聲的地方。

也是他們第一次分別的地方。

記憶是泛黃的，但因為曾經和顧聲一起在這里，所以有了深刻的印象。

聞衡機械的頭腦轉著，想起來，當年的他也沒那麼冷漠。他不是什麼無cp文男主，沒有什麼高嶺之花的氣場。

他只是簡簡單單地喜歡一個孩子。

籃球場還是當年的樣子，晚上亮了大燈。很多男生在打球，孩子在籃球場邊看著。

聞衡走在籃球場里，聽著校園里鮮活的人聲，想起他們年青蔥的歲月。

——“我教你打球？”年問。

拽得不行，把球抱起來：“用你教？我會好嗎！”

年笑著點頭：“那我看看。”

帶球的姿勢很靈活，從場中穿梭而過，有很多很多男生都在看——那是顧聲，轉校生，脾氣不好，但是好漂亮。

全校只搭理聞衡，可能是因為聞衡是校草吧。

帶球到了三分線外，纖細的手臂揚起，籃球呈拋線向籃筐飛去——

直接就是一個三不沾。

年忍不住笑，“噗。”

卻見回頭怒瞪他：“不許笑！鼓掌！”

年順從地鼓起掌：“好厲害。”

聞衡站在籃球場邊，想起后來他就蹲在籃球場，仰臉看著顧聲，說他“有多久，陪多久。”

很多年后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這里，年輕人們的告白依然在上演。

穿著籃球服的學弟在和學妹說著類似的話。

“我會永遠陪著你。”

“屁，你過不了多久就忘了。”

“怎麼可能！第一次喜歡的人會記一輩子的！——”

聞衡轉離開，背影蕭瑟。

就算用一輩子去記得，卻還是會分開。

聞衡垂下眼睛，卻忽然一怔。

……記得。

這次分開，他們的記憶沒有被抹掉。

聞衡滯的大腦又開始了運作，像是看到了一種可能。

第一次是因為顧聲在自己的書里，而他被選中進了《影帝之路》，兩本書的世界意識對撞，錯位中被藏起了記憶。

現在他的劇已經結束，《影帝之路》的世界意識不存在，也不會和顧聲那本書的世界意識相撞。

但還剩下了作為一條線、合在兩本書之間的……系統。

他還沒痛完所有，顧聲說還有幾十次。

像是某種預的實現，聞衡在夜中，聽到了由遠及近的提示音。

「您好。」

「請問您是否接收信號？」

聞衡了手指。

……

華庭。

顧聲的確回來住了，可是另一個主人沒有跟一起回來。

公眾并不知道聞衡去了哪里，網上眾說紛紜。

有人說聞聲最終還是沒能復合，有人說《溯回》就是他們最后的合，有人說聞衡在影視兩圈都到頂、即將息影也不會再娶，還有人說顧聲以后恐怕也沒什麼好作品……

連續多日，話題中心的兩人都沒有出面，竟真是要銷聲匿跡。

恒星們在擔心，回聲們也在擔心，聞聲的cp已經被得沒有呼吸了。

【我現在什麼都不求了，只求聞哥聲姐偶爾能出來】

【還能復合嗎[大哭][大哭]我真的不會走，在我絕經前能復合嗎】

【我知道你們還著，不能在一起一定是有原因的[心碎]】

【我不走，我就在這里等】

【我就是相信，聞聲不會散的】

聞家在出面找聞衡，這麼大的人怎麼會說走就走了？

顧聲配合調查，狀態渾渾噩噩，腦袋只剩一個不停盤旋的念頭，怎樣才能讓聞衡回來。

普通人要如何穿梭世界？迄今為止他們遇到的一切，都是命運和世界的捉弄。

要怎麼辦？

怎麼辦？

有天顧聲終于打開手機，看到了很多人的消息。

顧松：[帶你出散心？別擔心，哥在幫忙找人了]

于山北：[聲姐你沒事吧qaq，別擔心，聞哥肯定是有事出去了]

路依依：[聲姐你要不要我陪你？我最近都沒通告呢，我好閑好閑的]

傅山：[姐姐，你別擔心。聞衡……聰明的，他不會有事的。]

世界因為聞衡的消失而大，剩下顧聲接收各種各樣的關心。

大家都，這仿佛是世界的優待。

可的優待是失去了的人。

顧聲覺得華庭的房子從沒有這樣空過，空到做什麼都有回音。

放下杯子，是“當——”的一聲。

關上窗戶，是“吱——”的聲音。

走回房間，聽見「滴——」。

顧聲眼睫一，以為自己聽錯了。

系統的聲音卻和過往七十多次一樣，冷靜而平常。

——「的73次痛。」

顧聲的手了起來。

系統是世界之外的力量，它還在運作，它——找得到聞衡。

……

穿過兩個世界，提示音傳遞到兩個人腦海中。

而此時的聞衡，輕輕撣了撣子，然后端正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