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廠的大門不是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進的, 趙亮敲了半天的門,只一司閽開門瞧了他一眼,問了他的名號, 讓他等著,說是進去通傳,但他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有人迎他進去。
偶有番子檔頭進出, 也皆視他為無。
趙亮在大門口來回踱步,後知後覺自己這是被晾在這兒了,才開始就到這等冷遇, 趙亮臉忽而一陣兒青一陣兒白,但不管心中再怎麼惱怒也不敢在西廠門口造次, 被冷風吹得瑟, 好不容易听見巷子口有了靜, 遠遠地瞧著是一群蹬皂靴著褐服的西廠管事。
終于忍不住,趙亮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到現在還不見幫他傳話的司閽,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進去, 趙亮探手向袖兜里的信封,見不到周津延什麼都白搭!
趙亮下了台階,厚著臉皮湊上去, 這才發現人群還有一頂青小轎,心中疑,不知里頭是何人, 往右側避讓。
小轎穩穩落地,一道著綠袍的影出現,正是周津延的心腹孟春。
趙亮瞧著在人群中很尊敬的孟春,掩下眼中的羨妒, 賠著笑湊過去︰“孟春公公。”
孟春已經踩上台階,听到有人他,這才停住腳步,像是才發現有人一般,疑地側,居高臨下地看過去。
趙亮往前走了兩步,被一管事握刀擋住,瞧那厚重的長刀,趙亮心中一駭,退回原來的位置,看著孟春︰“孟春公公。”
孟春一臉恍然大悟︰“趙掌司!”他抬手讓管事放行。
趙亮松了一口氣,從人群中鑽過去。
“趙掌司大駕臨有何指教?”孟春今日仿佛格外的和煦。
兩人明面上雖是平級,但孟春是司禮監的人,又在西廠任職,而趙亮僅在印綬監領了個差事,兩人平時並無集,便是在府遇見,孟春也是人尊捧,多的是各司監的掌印們想與他打道,不到趙亮上前攀討好。
所以兩人的關系也只是知道互相名號的程度。
趙亮意外孟春的態度,一面覺得寵若驚,又一面到自得,一直彎著的背脊有直的趨向;“指教?不敢,不敢。”
孟春斜瞥了他一眼,角微,拍拍他的肩︰“有什麼事進去說!在外面談什麼事?不知道的以為我西廠不懂待客之道!掌司到多久了?”
說著他冷下臉,一副有人怠慢了他的樣子,像是要找人算賬。
“沒有,沒有,我也剛到。”趙亮否認,他心里自然是生氣,但來日方才,遲早有機會清算。
孟春哼笑︰“這就好,我還以為是哪個小崽子不懂事,把掌司晾在外頭。”
趙亮臉訕訕的,越發覺得辱,咬著牙說︰“怎麼會。”
孟春點頭,領他往里走︰“趙掌司里面請,先去茶廳用茶。”
一進門,天一暗,抬頭見四面高牆聳立,寒風之外多了一冷,趙亮跟在孟春後,賊眉鼠眼地四打量著。
孟春忽然開口︰“掌司還是不要太過好奇,免得沖撞了什麼……”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趙亮這是第一次來西廠,忽然想起民間的各種傳言,頓覺惴惴不安,再不敢到看︰“是我不懂規矩了。”
孟春心中嗤笑,面上卻是極心的沒有再提,帶他去了茶廳,讓侍僕上茶。
見他這般好說話,趙亮等不及地一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瞞您,我這次是專門來給督公請安的,不知督公……”
“你來巧了,督公正好在,不過先吃吃茶。”孟春說。
確定周津延就在西廠,趙亮仿佛屁底下裝了釘子,再也坐不住︰“不了,我是個人,就不浪費好茶了。”
孟春大方地笑了笑,也不勉強,隨手指了一人︰“你快領趙掌司過去。”
趙亮終于安下心,看著孟春一眼,暗自搖頭嘲笑,要他是孟春這個位置,絕不會幫他引薦,憑白讓別人佔便宜,這不是蠢?
不過……
到自己,趙亮卻覺得他這樣卻是正好方便了自己。
已經開始幻想日後自己在西廠獨大的場景。
看著趙亮的背影,孟春嗤笑一聲,坐在茶廳的圈椅上,拿過巾子了拍過趙亮肩膀的手,掩著鼻子,臉上閃過厭惡嫌棄。
因殘缺,宦上容易有味道,講究的人日日清洗子與,依舊清爽,而邋遢懶惰的人,湊近了便可聞到那尿臭味。
周津延潔,邊行走的宦都會萬般小心,十分注意。
孟春扇扇臉前的空氣,端起侍僕呈上來的清茶,猛嗅一口,才勻了氣。
這時下首有人進屋來稟︰“人已經救過來,雖然鼻青臉腫的看著恐怖,但好在沒什麼大傷,掌司可要過去問話。”
“到時候給督公便好。”孟春抿了一口茶,拂了袍擺,“走,我們也去瞧瞧熱鬧。”
書房
周津延靠在椅背,修長的手指著一封沒有署名厚厚的信封。
“卑職一得了信,就給您送來了。”趙亮急忙說道。
周津延波瀾不驚的眸子,一片冷然,語調卻是慢慢地上揚︰“是嗎?”
“卑職無意探听督公的私事,只是這,這容太妃毫無恥之心,與翰林院的安青雲勾搭,把督公玩弄于手掌之中。”趙亮語氣仿佛有十足的把握。
周津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都不知道那個小傻子有這樣的本事!
趙亮被他盯著,頓覺慌張︰“卑職實在看不下去,這才前來提醒,這份信任由您置。”
“我和容太妃的事,”周津延忽然勾笑了一聲,“你怎麼知道的?”
趙亮卻覺得他的笑容森,謹慎起來︰“卑職是無心撞見的,昨日散了百戲,您與容太妃在啟明宮……”
周津延想起昨夜被安氣得牙的景,眼里閃過意味不明的。
“這便是證據?”周津延指腹在信封封口挲了兩下,問他。
趙亮急于求,從安青雲上搜到信後,便把給他提供線索的康太嬪拋擲腦袋,本沒有打算管的死活,更不可能找商議這封信,拿著信迫不及待地出宮奔向他的明仕途。
中途也想過拆開瞧一瞧,但趙亮想,是個人都不了頭上戴個綠帽子,更何況是這位高高在上的西廠提督。
以防周津延對自己心存隔閡,趙亮生生按捺住看信的沖。
周津延居高位,氣勢人,趙亮有些,咽了咽嚨,張地說︰“應當是了,卑職親眼看見安青雲出吉雲樓,看見過兩次,想必在卑職沒有看到的地方,怕是還有無數次。”
周津延點點頭,看不清神,只听他淡淡地開口︰“你沒有拆開看過?”
趙亮點頭,深怕他不想信︰“您可以看看封口,沒有拆的痕跡,只要督公想,卑職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周津延頷首,把信封放在案上,轉了轉因長久伏案理公務而酸的脖頸︰“說說,你想要什麼?”
趙亮頭一把冷汗,深吸一口氣,有些激︰“卑職欽佩督公已久,若是有朝一日能與孟公公一般,為督公的左右手,卑職必當竭盡全力替督公分憂。”
周津延眼眸越發涼薄,看著他,沒有說話。
趙亮低著頭,全然沒有注意到。
案旁爐子上煮著的茶水騰騰冒著熱氣,靜悄悄地書房只听見輕輕的水沸聲。
周津延忽然開口︰“去找孟春。”
趙亮猛地抬頭看他,一臉驚喜,跪地︰“卑職謝過督公。”
周津延笑了笑,重新起信封朝他揚了揚。
趙亮一臉他懂了的樣子︰“卑職先告退了,您慢慢看。”
趙亮出了門,看見廊下的孟春,一副哥兩好的姿態勾上他的肩膀︰“日後,還請老哥哥多多指教。”
孟春愣在廊下,余瞥向肩頭的胳膊,微張,呵了一聲。
*****
次日,安與珠珠從慈寧宮請安回吉雲樓。
“我听賢太妃邊的侍說,今兒早上花園前頭的冰湖上發現了一尸。”珠珠扶著安的胳膊,隨口說道。
“誰啊?”安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面,上頭沾了一小草,翹著鞋子抖了抖小腳,回問,問出口才反應過來說的是什麼,“死人了?”
“是印綬監的趙掌司,听說被撈上來的時候,上是著的,有人說是他值夜的時候喝酒,喝醉了,發酒瘋掉進湖里的。”珠珠小聲說。
安“咦”了一聲,這樣的死法,也真是可憐。
不過……
“這個人的名字,我怎麼覺得有些耳呢!”安有些想不起來在哪里听過這個名字。
珠珠四看了看,在耳邊嘀咕︰“是康太嬪的相好。”
安捂著,啄啄腦袋,想起來了,輕啊一聲︰“原來是他啊!”
珠珠點頭︰“是啊,真是世事無常!”
到底是與們不相干的人,兩人嘆一番,回了吉雲樓,珠珠對說︰“娘娘先上去吧!過幾日要到發月例的時候了,我去庫房瞧瞧,清點庫存。”
安應聲,提著擺噠噠噠地跑上樓,推開屋門,進門檻,抬頭看向屋,小板一僵,眨了眨眼楮,後退一步,忽然又把門闔上了。
轉轉腦袋,是悉的地方︰“我沒有走錯啊!”
安滿頭疑問,重新推開門,瞧著坐在長榻上,捧著慣用的茶盅,悠閑地吃著茶的周津延。
嗯?嗯!
周津延擱下茶盅,眉梢輕揚,朝彎一笑︰“娘娘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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