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鸞默不作聲地聽完,抬起二兄的手,把瘦骨嶙峋的冰涼的手握在手裡。
“一切都過去了。”輕聲說,“把過去的事留在過去,以後往前看。”
薑鶴渾輕松地躺在床上,他終於放下了心頭最沉重的一塊大石,睡意濃重上湧,他困倦地幾乎要立刻睡著了。
薑鸞還是坐在床邊。 “二兄,別急著睡,還有件事要和你說。”
輕聲提醒,“阿鸞十月裡和你說過的。等你的子好些,有件要的事需得和二兄說。如今二兄子恢復了不,京城的局勢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薑鶴勉強睜開困倦的眼皮。
薑鸞過去他的耳邊,附耳說了幾句。
薑鶴瞬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片刻之後,又點點頭,陷了漫長的思索。
————
薑鸞走出紫宸殿時,回了一眼。
彌漫著苦藥味的殿裡,端慶帝薑鶴神平和,呼吸平緩,沉了睡夢之中。在最親近的妹妹面前吐了心裡藏的最大的,他終於不再心悸,可以放心地睡個安穩覺了。
睡之前,他同意了薑鸞的提議。
他肩上扛著的沉重的負擔從此也卸下了。
薑鶴一輕松地陷了深眠。
顧娘娘還在庭院裡,虎兒站在細雪灑落的寬敞庭院裡,踩著小靴,興地跑來跑去。
顧娘娘迎上來,平靜神下藏焦慮不安, “說完了?二郎怎麼樣了?”
“說完了。二兄睡下了。”薑鸞簡短地說,“這幾日有些事要辦,等辦完了,我再過來探二兄。”
崔知海還在通往後殿的藤蔓長廊等候著。
作為三堂會審的主審,他最近焦灼地徹夜難眠。四十出頭的年紀,兩邊鬢角眼看著現出一片斑白。
薑鸞看著崔知海鬢角現出的星星點點,眼角出現的皺紋,不等他問詢,直接開口答,“問過二兄了。”
薑鶴傾吐的,如今了需要深藏的。對崔知海說,“不要再往下問了。盡快結案吧。”
崔知海苦笑,“怎麼結案?大理寺提審了徐在安,口供已經錄下了,三支利箭穿心……”
“真巧。”薑鸞笑了笑,“西北打完了一場仗,大軍班師的半路上,大理寺就接著往下審了。時機接的真好。”
崔知海還在解釋,“九月的案子,拖延到年底,實在拖延不下去了。原先還有戰事轉移各方的注意力,現在仗打完了,所有的眼睛都轉回來盯著這樁案子。朝野上下,都是質疑之聲啊,殿下——”
“行了,我知道了。”薑鸞打斷崔知海的言語。坐在他的位子上,崔知海是真盡力了。
“崔中丞近日辛苦。今天別去審案了,讓你松散一天,替本宮去城東的王家本宅跑一趟,找王相說幾句話,要個東西,本宮急用。”
區區小事,崔知海當然滿口應下,“殿下要帶什麼話,要什麼東西?”
薑鸞輕描淡寫地說:“請崔中丞跟王相說,今年開春,王相退前夕,二兄有件要的東西留在他那兒,現在打算要用了。勞煩他送回來。”
——————
東宮步輦在外皇城的詔獄門外停下。
薑鸞大張旗鼓而來,腳步才進門檻,裡頭正在詢問的幾位朝廷大員已經迎了出來。
三堂會審的三位主審員,除了崔知海不在,另外兩位: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裴顯前腳進了詔獄,他們後腳就跟來了。
詔獄的審訊值房裡,牆上的火把全部點亮,映亮了石室四面牆上懸掛各式的刑,空氣裡彌漫著陳舊的腥氣。
裴顯坐在牆邊的鐵胡床上。
那鐵胡床是特意為了詢問犯人而打造的,四腳牢牢鑄在地上,不可以移,扶手上有拷住手腕的鐵銬。
裴顯只是停職質詢,從府公文來說,還算不上犯人,無人給他上銬。
薑鸞進去審訊值房時,裴顯正坐在那鐵胡床上,修長的手指捧著一杯熱茶。無視於周圍大眼瞪小眼的各視線,慢條斯理地品了口茶,評價了一句,
“詔獄裡的茶水,和兵馬元帥府裡待客的茶水差不多滋味。”
薑鸞從敞開的大鐵門走進去,直接坐在審訊值房裡唯一的坐床上,說,“本宮有話要私下裡問詢裴中書。你們都退出去。”
刑部尚書吃了一驚,急忙阻止,“這怎麼行,殿下萬金之軀……”
他的目帶了提防,晦地看了眼對面端坐的裴顯。
先帝去年八月裡,就是被朔方節度使韓震龍劫持,才導致了後面的暴死。
眼下待審的這位,不也是河東節度使出!如果他也突然暴起,意圖劫持份尊貴的皇太,這這這……後面的事,他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薑鸞不去看開口勸誡的刑部尚書,目轉向了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徐有墨,京城士族出,家族依附會稽謝氏已經有三代,徐有墨的兒嫁給了謝氏的旁支庶子。這些天來暗查這樁案子牽涉的各方勢力,已經查得清清楚楚。
單點了徐有墨說話,“徐卿,你也覺得不妥當?”
徐有墨肅然起,“殿下,極為不妥當。裴中書孔武有力,如今他的上,呵呵,未曾帶鐐。殿下屏退左右,單獨和裴中書會面,萬一出了什麼意外,臣等萬死難辭罪責。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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