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

坐起來朝外看去，天都還未亮。敲門聲越來越急促，裴輕趕穿好了外衫，低頭看看覺得還是不妥，最後又加了一件披風。

打開門，是楚離痛哭流涕過的臉。裴輕一怔，“楚都統，怎麼了？”

楚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和淚：“皇后娘娘，把持京郊大營的魯國公與麓安軍曹瑞吉暗中勾結，我們的人探得消息兩路大軍將在今日匯合，還將夥同城火防水利等要，圍剿南川軍拿下皇宮！一旦讓他們形合圍之勢，宮裡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條。昨夜王爺已於東宮做了部署，下令今日凌晨先下手為強，兵分兩路迎戰魯曹大軍，拿下機要員，可、可是——”

看楚離的樣子，接下來所言應該不會是什麼好事，裴輕面發白，“可是什麼？”

“勿說是兵分兩路，即便是整個南川軍加起來，也夠不上魯曹大軍的一半，更何況還要拆了人手去攻火防！這不是尋常的以戰多，分明是以寡敵眾的死戰啊！昨夜明明說得好好的，是生是死我都要在王爺邊，可他竟人給我下了藥把我撇在宮裡！”

楚離人高馬大的，說到此一度哽咽，隻將一張字條往裴輕手裡一塞，“事已至此，娘娘快跟我走吧！”

裴輕打開字條，上面是龍飛舞的幾個大字：

楚離，護好和孩子，這事只有給你我才放心。

眼淚落在了字條上，模糊了上面的墨跡。那張恣意的臉劃過眼前，心作痛。裴輕攥著門邊，強撐著讓自己站穩。

深吸口氣，抬頭問：“軍呢，軍至幫得上南川軍！”

楚離搖頭：“王爺下了死令，八千軍護衛皇城守住宮門，絞殺意闖宮的叛軍殘孽。娘娘，我們這幾日連夜挖了地道通向宮外，這是最後的路了。軍能否真的抵擋住反賊，王爺其實是信不過的，所以最後還是決定讓娘娘和皇子從地道逃離。只是也請娘娘恕罪，南川軍唯王爺之命是從，我們這點人護不住皇帝陛下。生死有命。”

楚離一席話，裴輕已經了然。問：“他做此安排的時候......勝算有幾？”

楚離再度哽咽，“若是有援軍，便有三勝算。”

“什麼......”

“昨夜本還收到老王爺舊部願意出兵來援的消息，可不知為何今晨消息全斷！”楚離說，“援軍不到，王爺和外面的兄弟們本撐不了多久，即便如此他還不帶著我！”

這句撐不了多久，霎時讓裴輕心中的弦崩掉。如果援軍不到，他撐下來的意義，便是盡可能為和稷兒拖延時間。

想到這裡，裴輕說：“勞煩楚都統，帶稷兒離開。”

楚離大驚：“娘娘不走嗎！”

裴輕沒有多說，隻跪地向楚離行了一禮：“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你是他最信任的人，求都統帶稷兒從地道離開。”

“娘娘可知王爺知道後會如何大發雷霆。”

裴輕聲音有些：“那他也得先活著，才能大發雷霆。”眼淚止不住地落，“我寫那封求救信，不是讓他來送死的。”

楚離微怔，沉默片刻拱手行禮：“娘娘若有救王爺一命的法子，楚離定當配合！請娘娘放心，即便豁出命去，我也一定護小皇子周全！”

楚離走後，裴輕失神地走回殿中。不知自己是怎麼一件件穿好皇后冠服，如何綰了發，又是如何走出寒寧宮的。

一夜的暴雪，讓皇宮雪白又淒。裴輕一步步踩在雪裡，後留下一長串腳印。

怕的事終歸是要發生了。怎麼死，為了誰去死，他是這樣選擇的。

寒風凜冽，卻冷不過的心了。裴輕知道，此時此刻已到了真正的絕境。